第四章·莲露(5)(第2/4页)

是啊,杨慎矜、王鉷,还有……杨昭,都是李林甫提拔为御史,而后步步高升直至高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环顾,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杨昭,却发现他也远远地盯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忙又转回去与李岫交谈。

李岫想起一事:“对了,前几天父亲托你占卜之事,可有眉目了?”

菡玉心不在焉地问:“哪件事?”

李岫道:“就是屡做噩梦那件。昨晚父亲又梦见那名面白无须、长身魁立之男子将他逼入绝地,紧粘于身推搡不开,噩梦惊醒后却又想不起那人面貌。为此父亲睡不安寝,精神也差了许多。”

菡玉道:“这是右相忧虑过重,总担心有人功名胜过他,欲取代其宰相之位。”

李岫道:“父亲正是担忧这个,认为梦中男子将逼其位。可惜我只懂土木营缮,对占卜解梦一窍不通,不能为他分忧。”

李岫是个孝子,平日也只专注于新修的宫室是否结构牢固百年不塌、是否气势磅礴细处华美,并不涉足朝堂之争。菡玉却明白李林甫找她占卜是认为真有此人,欲预先将他找出来,趁其得势之前斩草除根,是以一直搪塞推脱。

李岫自言自语着,发现菡玉久久不搭腔,望着远处出神。他顺着她视线望去,宫门处杨昭正弯腰上车。他身量颀长,即使乘坐高厢油壁车也得弯腰低头才能入内。

李岫突然灵光一现:“面白无须、长身魁立,父亲梦中人的样貌倒是有些像杨侍郎,莫非确有其事?”

菡玉听得这话回过神来,立即反驳道:“当然不是他!”

李岫疑惑地看她。菡玉支吾着争辩道:“面白而身长者岂、岂止杨侍郎,你看那……”她往四周扫视搜寻,忽然看到一人,急忙伸手指着道,“裴尚书!你看裴尚书不也是此类形貌!”

李岫一看,她指的是户部尚书裴宽,外貌确实与杨昭相若。他想了想道:“也对,宰相除了治国辅弼之才,还需以德度服人,杨昭何以为相?恐怕百官都不会服他。反倒是裴尚书素有盛名,拜相也未为不可。”

菡玉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走到皇城门外,李岫上马与她作别,菡玉则照旧步行回公舍。

刚出安上门穿过朱雀大街,还未进坊,忽一辆双马油壁车飞快地从她身边经过,车身一横把她挡在路边。车帘掀开,传出一声低喝:“上来!”

菡玉料到他定会找上自己,看着车中朱紫袍服下的皂靴,一言不发,乖乖地上了车。朝上就发现他看自己的眼光不对了,领旨谢恩时,背后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将她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紫袍覆着的手狠狠一甩将幕帘扯下,密闭的狭小空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人。车马起行,骨碌碌的车轮声掩住了身旁人急促的呼吸。菡玉只是低头默默坐着,等待他的指责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菡玉讷讷道:“不是你教我的么,杨侍郎。”

“我是教你不要一个人孤军奋战,找一……一些同路的、有能力帮你的人合力而为,不是要你去攀附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菡玉无暇无理会他对李林甫语出不逊,只道:“难道杨侍郎说的人不是右相?朝中除了右相还有谁能和安禄山匹敌?”

杨昭一顿:“现在虽然没有,但是……有人只要愿意,也可以的。”

菡玉只当听不懂他的暗示:“右相权势隆盛,安禄山又颇为忌惮,哪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杨昭不想跟她多费唇舌绕弯,索性直言:“菡玉,初次相见你曾说我十年内将位极人臣权势倾天,如今已过六年,期限将至,我可以帮你。”

菡玉道:“你纵然位极人臣,也不过到右相今日地位。右相忌安禄山之宠有心削之,何必再假他人之手?你不用趟这趟浑水,正好可以置身事外免受牵连。你且听我一言,能与安禄山交好就不要和他作对,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