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另一片树叶(第5/6页)

以前周瓒不愿意留在公司,周启秀生了一场气就放任他在外面了。这几年公司事务繁忙,周启秀身体也不如前,子歉提出过让周瓒回来帮把手,周启秀没有答应。子歉还以为二叔是对周瓒彻底死了心,现在想想,也许二叔怕将来周瓒有可能卷入是非之中,宁愿他不成器,也要护他周全。在秦珑这件事上,假如周瓒不兵行险着,二叔就算冒着得罪老秦的风险,也未必会让周瓒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

昨天晚上子歉把秦珑送回家,在车上,他没有说话,秦珑也有些走神,却不时在副驾驶座上悄悄看着他。到了秦家,从小带大秦珑的保姆迎了上来,对方只听说子歉姓“周”,就默认为他是秦珑心心念念的周家小子。子歉告辞之前,他听到保姆在身后对秦珑窃窃私语:“你说他有点花心,我怎么觉得小伙子看上去可靠得很?”

秦珑没有附和,也没有否认。

子歉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这让他联想到周瓒目送他和秦珑从泳池边离开时的样子,兴致盎然,像期待着好戏开锣。事后,子歉和祁善在电话里聊了许久,祁善温和的笑和她说话时稍慢的语调也无法再让子歉的心安定,他越来越害怕他会错失祁善,这直接导致他今天在二叔面前冒失了一回。

好酒量有时是种拖累,子歉忘了自己喝了多少杯,结果只是让他脑袋疼。这种时候他仍不敢忘记,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个会议,二叔要他来主持,他不能出一点差错。对周瓒的羡慕只能是醉时疯语,子歉不敢那样做,更不想。他会继续做二叔身边最得力的那个人,不为财富,也不为野心,只为二叔看他时由衷的欣慰,这是专属于他的温情,既廉价又珍贵。

子歉付账起身,一个举着托盘的吧台小妹撞了上来,有几滴酒溅到子歉的身上。小妹慌张地道歉,她弯着腰,个子娇小,身上穿着稍大的制服。

“没关系。”子歉安慰她。他想到了青溪,儿时最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她也做着相差无几的工作,当她偶尔出了差错,那些喝醉了的顾客是否也会体谅她?

子歉累极了,他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车上。车停在距离酒吧不远的空旷马路上,路灯耀眼,已是深夜。他甩头,试图再次发动车子,有人敲响了他的车窗。一个浓妆短裙的年轻女孩弯腰看着车内。子歉摆手拒绝,他没有路边买艳的嗜好。可对方并未放弃,敲击车窗的手更见焦急。子歉可怜她谋生不易,摇下车窗让她走,以免靠得太近,发动车子时蹭了她。

“阿谦!”

几乎也是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子歉正视她的脸,他认出了对方。

“青溪?你怎么在这里?”

他让她坐了进来。夜风沁凉,她穿得少,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细密的小疙瘩。

子歉问:“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我挂了电话就请假出来了。”青溪微笑道,“你睡着了,怎么叫都不醒。”

她从车上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眼皮上的妆,顺道做了个鬼脸,“我们老板最近要求所有服务生都化这样的妆,你都认不出我了吧?”

子歉也想笑,像她一样随意轻松。可惜他笑不出来,这是他近七八年来第二次看到魏青溪。留在他心里的她还是那个在酒窖里偷偷灌他酒的黑皮小丫头,黄头发,白牙齿,没有浓妆,也不会在夜风中发抖。

他想起来了,是他先给青溪打的电话,她当时在KTV里值班,手机不允许带在身边。子歉只是想问她过得好不好,那天在隆兄的会所两人乍然相逢,匆匆留了个电话便没有再联系。等到青溪发现来电,匆匆打回来给他,那时子歉已晕得没有办法再开车,停靠在路边,对她报了个大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