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方便面与爱情

祁善第二天也要返校。学校离得远,她也申请了宿舍,一周只回来一两趟。沈晓星上班前给他们留下了简易的早餐,周瓒不吃,他赖在床上,自称还在倒时差。他在房里听见祁善似乎接了个电话,然后她上楼的步伐明显加快了。祁善是个慢性子,鲜少风风火火,若她赶着出门,不是有急事,就是有人在等着她。在过去,催促祁善出门的那个人通常是周瓒,可他现在还躺在床上。

周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赤足从房里走出来,看见祁善嘴里咬着一个三明治,另一个三明治在她手里,用保鲜袋装好了正准备往书包里放。

“你干吗?”周瓒喝止了她。

祁善莫名其妙,说:“什么干吗?”

“多出来的那个三明治是我的。”他噌噌地走过去夺下她手里的东西。

“你不是说你不吃吗?”

“不吃也是我的!”

祁善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讲道理,说了句“下周见”,便无甚表情地出了门。周瓒上了二楼,站在祁善房间的窗边往外望。前方三十米外的街旁站着个人,果然是周子歉。

对于祁善来说,她与子歉同校,结伴同行并无不可。经过了这个周末,他们之间熟络了不少。没过两天,在学校食堂两人又遇上了,很自然地坐到一块吃了午饭。那时的子歉并不似多年以后的沉默持重,他身上尚未完全脱去山里少年的那份洒脱,远离了那个他珍视的“家”,他反而不那么拘谨。聊过之后,祁善和子歉才发现两人选修了一样的公共课。等到阶梯教室里再度打照面,他们已可以如寻常朋友般自在地打着招呼。

祁善并非一定要与子歉做朋友,但同样地,她也不是那么刻意地与他划清界限。周瓒是周瓒,子歉是子歉。前者是她生活里不由选择的存在,他们生下来就关系紧密,可默契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天长日久活生生磨出了对另一个人的了如指掌;后者却是机缘巧合加上自由选择的小伙伴。祁善的性格其实与子歉更为投契,两人相处至少是有共同话题的,他们不用为对方的所做所想使劲翻白眼,也有道理可讲,不会动辄来了脾气又费劲和好。

一周后祁善回家,号称马上就要订返程机票的周瓒依然还住在她家里。听说他也没闲着,三天两头出去呼朋唤友,但是每天势必老老实实回来睡觉。周瓒还彻底地发挥了他谄媚的长项,在家不时陪祁定下棋聊电视剧,帮沈晓星修电脑、厨房里打下手,成功地把沈晓星夫妇哄得眉开眼笑,打电话给冯嘉楠时直说阿瓒懂事了。祁善再见周瓒,他好吃好喝了一周,面色倒比刚回来时红润光彩了不少。

周启秀没办法把周瓒劝回去,自己下班后不时会来祁家转转。只是父子俩天生气场不合,相处不到十分钟,周启秀就免不了对周瓒某些言行看不顺眼,忍不住又念叨起来,周瓒不耐,屡屡不欢而散。

周六早上,周启秀推掉了一个客户邀约,特地请祁善一家到他们常去的茶楼喝茶。周瓒猜到父亲会把子歉带上——周启秀始终没有放弃为两个孩子创造共处的可能。周瓒本不打算去的,他谈不上多恨周子歉,他厌恶的是他的父系家族在对待周子歉这件事上的态度,彻头彻尾地让他恶心。

最后是祁善对周瓒说:现在子歉自己都甘愿对外守着周启秀“侄子”的身份,周启秀对他的弥补也从未逾越,周瓒越介意,反而越是在提醒所有人子歉的身份特殊。周瓒想想,她说得也对。他们都去,他为什么不去?没有他自己主动出局,让周子歉在桌上谈笑风生的道理。

周启秀私下说,还是小善有办法。祁善只有无奈,并不是她多聪明,也不是周瓒听他的话,而是她知道周瓒在想什么。阿秀叔叔是在意周瓒的,可是他身为父亲,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亲儿子。祁善有些同情周瓒,母亲过分管束,父亲始终游离,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他只是有些脾气别扭已算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