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有“双子”(第2/4页)

周瓒的大伯母听出不对,立即扯着“大仙”的衣袖,连称他喝醉了。

那算命瞎子也是人精,最擅长从他人语气中揣摩人心,主人家的沉默让他顿时酒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言语出了差错,唯恐丢了即将到手的酬谢,动了动翻白的眼珠子,随即笑着对众人解释说,他的话只讲了一半——所谓周启秀“命有双子”的意思,是他窥得天机:今天和周启秀儿子一道办周岁的小女娃有旺周家人的命格,将来注定成为周家的儿媳妇。他们两家交好,周启秀夫妇也会将儿媳视如己出,和亲生的无异,可不就像自己多了个孩子!

这种说法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牵强,却是周启秀化解眼前难堪的唯一方式。他半开玩笑地捏着祁善包被里露出来的小脸蛋,笑呵呵地对沈晓星夫妇说:“难怪我越看小善越喜欢,原来还有这个说法。你们俩不嫌弃阿瓒的话,就这么说定了。我把话放在这里,小善以后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他说着又搂紧了身体僵硬的妻子,柔声道:“你不是总说以后要让阿瓒娶小善过门吗?大仙都说她注定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你不高兴?”

祁善的母亲沈晓星当时眉头微皱,和丈夫对望了一眼。他们和周启秀一家亲近是一回事,但天底下没有一对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当枪使。他们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心中有淡淡的不悦,脸上并未显出来,只当算命瞎子是个笑话。况且嘉楠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周启秀也有些稳不住了,他们看不过去,也只得先化解好友的燃眉之急再作计较。

于是沈晓星夫妇俩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倒是冯嘉楠回过神来以后,红着眼眶,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下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羊脂玉,轻轻搁在祁善的包被里,挤出笑脸道:“阿瓒一直吃着晓星的奶,小善一见阿瓒就咿咿呀呀地笑。真要被说中了的话,也是我们儿子的福分。”

沈晓星知道那块羊脂玉是冯家祖上传下来的,算是冯嘉楠贴身的宝贝,不过是一个玩笑,哪里能就此收下这东西?冯嘉楠见好友夫妇俩推辞得坚决,只得将那块玉暂时又放回自己身上,说:“那我就替小善再收几年,迟早是要给她的。”

周家人和算命的瞎子都松了口气,这件事就此揭过。然而周瓒和祁善的这段“佳话”却在几家人之间传开了,记得这件事的人都喜欢把祁善叫成周瓒的小媳妇。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耳边相关的戏谑一直没有断过,甚至他们的父母有时开起玩笑来也相互称对方为“亲家”。

“可不是!”

这是冯嘉楠也默认的事,大伯母乐于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这王大仙眼睛看不见,心敞亮得很,别说当面摸骨算的命,就算拿着别人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也能断出凶吉。十几年前,我们邻村有人想试探一下他的本事,故意拿一件刚过世的人的衣服让他给算一算。谁知他的手一碰到衣服,就直说‘阴阳相隔’,他只替活着的人算命。你们说神不神?”

周瓒腹诽,他可是听说王瞎子是暴死在赶圩途中的。若他真像传闻中那样料事如神,怎么唯独算不准自己的死期?

可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和他们争辩这些有什么意思?他暗自看着他心事重重的父母,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叔,貌似和善实则有求于人的大伯母夫妇,还有一干看戏的远房亲戚,忽然觉得没劲透了,连带这包厢里的空气都让人厌倦。

周瓒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祁善身上。这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为填饱肚子而来的。不管身旁的人谈笑风生还是说话夹枪带棒,她都若无其事地低头嗑她面前的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