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朋友的距离

祁善低头专心与她的饭后甜点作战,覆盆子奶油布丁的白瓷杯前忽然多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子歉推过来的手。

什么意思?祁善脑子有点不够用。她和子歉的关系现在是有些不一样了,但也远远没到接掌他财政大权的地步。

子歉说:“这几年我身边有一点钱,大部分在这里……”他见祁善摆着手已打算推辞,微微笑道:“不是给你用。你先拿着,把你爸妈给你的那两间铺面解押了。”

祁善一听,半举着的手也有点僵了。她赶紧咽下嘴里那半口布丁,放下小勺子,迟疑地拿起那张银行卡,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子歉的话。

“对了,你带回来的红米糕昨晚上阿瓒已经给我了。我就不说谢谢了,太客套不好。”子歉性子严肃,但他比祁善大一岁,也算一起长大的,对她说话向来温和。

果然是周瓒干的好事。祁善面上不显,心里已把那家伙臭骂了无数遍。昨天下午她刚进家门就意识到自己的行李还在周瓒车上,一回头他已把车开远了。她赌着一口气,不想打电话给他,反正他迟早也得给她送过来。给子歉的那份红米糕其实在她随身带着的大包包里,周瓒车上的那一份原本就是打算给他和阿秀叔叔的,没想到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祁善心里虽恼,却没有冒失开口。她很清楚子歉和周瓒的关系,以及自己在其中的尴尬角色。从她接受子歉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心里提醒过自己,绝不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面前说另一个人的不是,不点评,也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虽然明知不易,但他们的关系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火上浇油,哪怕是无意的。

她沉吟后才解释道:“其实是……”

“我知道。”子歉没让祁善往下说,把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想说的话他都明白,甚至周瓒的故意他也心中有数。

其实早在几年前子歉和祁善已有过进一步的可能,只是祁善顾虑太多,始终没有点头。周瓒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子歉的身份名为周瓒堂兄,亲近的人却都知道他实际上是周瓒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周瓒母亲活着时心中的一根刺。他两人现在看起来相处尚可,不至于撕破脸皮,但背后的暗涌他们自己心中有数。尤其是周瓒,祁善最知道他心里的疙瘩。

子歉说:“阿瓒心里不舒服是正常的。他有时候还像个孩子。”

祁善没有搭腔,心想子歉的话说得还是太宽容。若周瓒是孩子,那孩子的心思也未免太深。她摆弄着那张银行卡,看到卡背面子歉的签名,一笔一画刚劲工整,却落笔太重。

他们刚入座的时候,餐厅经理捧着一支红酒过来确认,说:“请问是周子谦先生吗?麻烦过目一下你们预订的酒。”

子歉纠正他,“是周子歉,抱歉的歉。”

他的话平淡之至,像重复过无数遍,早已不往心里去了。祁善听了还是有些替他难过。她理解周瓒的愤怒和介怀,周瓒没有错,然而子歉错了吗?是一出生带来的原罪,以至于一辈子名字里都要背负着本不该由他来承担的歉意?

“你不用特意给我钱去解押。周瓒每次借钱,没多久就会还回来的。他混账是混账,没拿过我的钱乱来。解押的事让他去办就好了。我平时不怎么用钱,所以他开口借钱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祁善解释道。

“你啊……”子歉笑着摇头。祁善和周瓒一样都是在优渥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从没有为钱操过心。周瓒还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可祁善呢,估计她连自己名下的铺面每个月具体收租多少钱都未必了解。她被人照顾得太好,浑似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用周启秀的话说,小善被阿瓒卖了都会替他数钱,或许还怕周瓒的买卖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