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近实在太累了,总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儿,中秋节那天原本打算睡到下午,可刚过八点就被楼上装修的噪声弄醒了。在公司里受气,因为我是个打工仔;在这个房子里,我可是主人。我怒不可遏地冲出门,要上楼去教训教训这帮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可上了一半楼梯我又退了回来,我想我要穿得正式一些才能镇住那帮不知好歹的装修工人。于是,我回家换下了睡衣,穿了一身品牌西装再次冲上了楼。开门的是一个被白色粉尘染花了的小个子,他让我找他们的工头儿说话。工头儿说他们是按照物业的规定干活儿的,早晨只要过了八点就可以开工。我说:“今天是节假日,物业算个菖!”

工头儿说:“那你找菖去理论吧,反正我们没有违规。”

我正准备把音量再提高一个八度,忽然走进一个穿阿玛尼西装的家伙,后面还跟着一个戴墨镜的大个子,工头儿对我说:“房主来了。”

多年养成的自我防御生理体系迅速启动,使我自然流畅地把声音八度降了下来,用近似于商量的口吻,让他们在节假日期间考虑能否九点后开工。房主没有开口,戴墨镜的大个子说:“我们在自己家里搞装修,碍你屁事了。”

我把刚才进门时用脚踢倒的油漆桶扶了起来,出于环保和不造成浪费的考虑,我是在看清楚那是一只空桶后才出脚的,旨在营造气势。我说:“我无所谓,反正我要去海南旅游,我只是替邻居们着想,你们如果着急装修的话,那我就参观学习一下你们的装修布局吧,我也正打算重新装修呢。”

接下来的中秋假期,没有海南旅游,也没有陪儿子出去玩,我天天窝在家里跟楼上的装修工人们怄气。装修工们可能看出了我的□劲儿,锤子抡得更加有力,把我煮方便面的锅盖儿都震到了地上。我不想怪这些可鄙可憎的小人物,等我有钱了、等我身后跟着两个戴墨镜的大傻个儿,他们同样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好在这些事儿我都看得开,物质决定男人在社会上的走向。赵觉民经常说物质是面子的替代品,初级阶段的男人要物质,上个层次的男人要面子。他和吴安同都到了要面子的阶段了,而我还处在要物质的阶段。

我独自待在房子里,六十九平方米显得很空旷,虽然该死的开发商的均摊游戏让六十九平方米缩水很多,但绝不像老婆抱怨的那样:透不过气来。现在,老婆带儿子回娘家“透气”已有三个月了,局级待遇的一百八十平方米大房子绝对足斤足两,我丈母娘撇着嘴亲口对我说的:“没有一平方米的均摊。”

人就是这么容易忘本,我老婆追我的时候,她家四口人住的房子还不如我现在的大。那个时候,我和吕夫蒙成立了一家小广告公司,他是老总,我是副总,公司里没有第三个人。我老婆当时刚入一家国企上班,我这个广告公司副总对于她就是人中龙凤。等我岳父当上局长之后,所有人和事都改变了。首先是老婆的脾气跟她爹的职位一块儿蹿升;我这个有“眼力见儿”的女婿渐变成了窝囊废;变化最大的是丈母娘越来越歪斜的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中风的早期迹象,后来发现那张嘴只是对着我的时候才他妈的“中风”。三个月以来,为了不使丈母娘“中风”,我只好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上门负荆请罪。再说了,我何罪之有?如果我算是个“窝囊废”的标尺,社会上不如我的男人海了去了,难道社会的基础就是我们这些窝窝囊囊的废物支撑的?

导致我跟老婆分居的罪魁祸首是另外一个男人,被我视为挚交的吕夫蒙。吕夫蒙上大学的时候跟我住同一个寝室,因为不爱刷牙不爱洗脚不爱换内裤,所以被同学们誉为“脏无敌”。就是这么一个肮脏无比的家伙,却在大学期间换了七个女朋友,相当于每半个学期换一个,轮空的那半个学期是因为他患上了疝气,用鼻子呼吸的时候就会发生腹部痉挛和疼痛,而接吻的时候,嘴巴就没有时间辅助他呼吸了。最可气的是,有一个漂亮学妹最早是冲着我才来访我们寝室的,结果也被吕夫蒙的熏天臭味儿吸引了过去。从那时起,我就恍惚觉得漂亮女孩都是受虐狂,或者都不知好歹。在我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他俩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还要由我来埋单吃饭;学妹去医院堕胎也是我全程陪护,大学时期的我,愚昧得要死,真的以为用手摸一摸下面就造成了学妹怀孕。由此让我联想到了中学教生理卫生的老师,每次上课都让我们自己看书,同学们为了标榜自己的纯洁,在学期结束时都要比比看谁的“生理书”没有翻动过。该死的生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