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隐痛(第2/3页)

“你找到你父亲了么?”我习惯性地追问,话一出口,又开始后悔如此发问。

丁雨泽的嘴唇迅速抖动了一下:“看了,我趴到窗口,看见楼下一滩血,我爸在血中间,有些部分已经离开了身体。当时,我腿一软,差点也跟着掉下去。我妈从后面抱住我,指甲把我掐得生疼。我坐到地板上,她也坐到地板上。她死死搂住我,说不是她把我爸推下去的,是另一个人(我猜是叶秋薇编造的那个W)让她这么干的,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几句描述,让我的心情无比沉重:“我还以为你会很避讳……”

“避讳是一种常见的心理障碍,我现在没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障碍。”他说,“不过一开始,我确实出现过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如果不是叶阿姨,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来。”

我一愣:“叶阿姨?叶秋薇?”

“你认识她?”他有点意外,也有点兴奋。

我想了想说:“我跟她可是老朋友了。”

“这么巧。”他松了口气,对我露出友善的笑容,“我爸妈的朋友都不多,叶阿姨算是跟我们关系比较好的了。出事之后,我妈很快就被精神病院的人带走。一连几天,我都没说一句话。叶阿姨每天都去陪我,开导我。她的开导很有用,很快就扭转了我的心态。”

我毫不怀疑——帮助一个失去双亲的青年走出心理阴霾,肯定比利用暗示杀人要容易一些吧。

“但是,那件事的影响肯定不会一下子完全消除吧。”我问。

“是啊。”他说,“高考时,我就把两份答题卡涂错了,不然也不会来读三本。我不想复读,叶阿姨也不建议我复读。她说,换个环境,会让我更快开始新的生活。我父亲留下了一笔钱,叶阿姨帮我办理了遗产继承手续——如果没有她,那笔钱恐怕就要被我姑父弄走了。”

我带着复杂的意味说:“对你来说,叶老师就像一位人生导师,像个短暂的亲人。”

“不。”他说,“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我的亲人。我爸妈一直都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从小到大,我在家里总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倒是叶阿姨的陪伴,给了我真正的亲人般的温暖。在所有人都嫌弃我的时候,她像亲人一样陪在我身边,帮我克服生活上的重重困难。她是我的亲人。”

“你对她的精神病怎么看呢?”

“我们老师说,对心理研究过于深入的人,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他猜测道,“叶阿姨的学识很深,可能正是因此才出的问题吧。”

“她出现问题之后,你去见过她么?”我又问。

“见过一次。”他说,“她让我好好学习。”

我陷入良久的沉默。

“张——我就叫你张叔叔吧。”丁雨泽又说,“等你再见到叶阿姨,请转告她我很好。这个学年结束,我就有希望升到一本的专业了。”

我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唏嘘。那一刻,我有点分不清虚实与真假。丁雨泽向我描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叶秋薇。这个叶秋薇,与精神病院最深处的那个,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或许,叶秋薇从未想过要让我真正了解她。

正因此,我对第五次会面的期待更加迫切了。

第二天,在前往四区的路上,老吴对我说:“我没说错吧老张,就算是你,也没法待四十分钟以上。我昨天还想着,说不定你能突破极限,跟叶秋薇聊上个把小时。”他的语气里满是朋友间的嘲笑,还带有明显的后怕,“谁知道啊,你昨天从进门到出门,一共用了三十九分半,差半分钟就破纪录了。”

“记录?”我有些好奇,“四十分钟?是谁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