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星 ...

传统的灯塔是航标型建筑物,为海面来往的船只护航照明,指示出危险区域,使其辨别方向。

十七中的灯塔最顶端设有一个小型天文台,内有一架中型天文望远镜等一些基础的观测仪器。

许嘉川高中是天文社成员,饶是过了多年也熟稔路线,两人在灯塔下绕了两圈,他带着林蔚轻车熟路地摸了上去。

灯塔内部明显进行过多次修缮,墙面底色粉刷成蔚蓝,画满线条简单的壁画,刻着校训和名人格言,洋洋洒洒。

沿着旋转楼梯向上,她四下左右打量,步子不自觉慢了些,一路感叹着周遭的景象,发出低叹或惊呼,像个见到新奇事物的孩子。

他走在前面,忍俊不禁,“你又不是没来过这里,这么激动?”

“很久没来了啊,上回来这里,还是毕业的时候。”

他也很久没来了。

算起来,都快十年了啊。

楼梯扶手质感寒凉,能扎入骨头似的,她才接触一下,便立刻缩回。

他看到她收手的动作,凝视着她泛白的指尖,一时失神。

“不知道天文台有没有开门。”

她忽然说,打破瞬间的宁静。

他垂下眸,别开头继续向上走。

“听着没什么动静。”

绕过楼梯两旋,越过层层叠叠的阶梯,到了顶部。

一扇紧闭的大门,锈迹斑斑,贴着天文社五彩斑斓的宣传海报。学生们用马克笔在水彩纸上肆意挥洒,色彩鲜亮,纸质发白,边角完整,看起来是新贴上去的。

她盯着海报看了会儿,思绪被勾起:“以前我给你们天文社画海报的时候,就你们那个社长毛病特多,翻来覆去地让我改,叫什么来着,王什么。”

她好像又联想到了自己近来工作上的烦恼,遂苦笑道,“我最近工作也是,就一个企划案,让我改了五六次了,有些人是不是就爱为难别人?”

说了两句就掐了话尾,她怕自己抱怨得过了头,会惹人不快。

以前喜欢难为她的人之中,还有面前这位。

他遗憾自己给她的印象那么糟糕,只哑笑着接过了海报的话茬:“海报那事儿我记得,就王欢嘛。他那个人心眼儿巨小,还有官瘾,不光爱整你,还爱整别人。那天放学我给他堵在学校后门,还没动手,他就吓哭了,从兜里掏钱,跟我说:‘许哥,许哥,我给你钱。’搞得我要抢劫一样。”

她讶然:“你不是抢劫?”

他横她一眼:“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我吓吓他罢了。我可没干过抢钱这么下三滥的事,我只是想跟他说,让他别为难你。你那海报,真画得挺漂亮的。”

她心头一怔。

在今天之前,她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是为她出头吗?

他走过去,侧身靠在天文台外侧的栏杆上,一点猩红晃到唇边,随口问:“你现在,还画画吗?”

“早不画了。”

“我记得你以前,还说自己想当个画家。”

“你小时候不是还想当宇航员?”她笑着揶揄他。

结果还不是都败给了生活。

不知不觉地走到他身边,与他面朝相反的方向,注视着浓墨般深沉的天空。

凉风拂过,发丝缭绕在她耳畔,她扬手拨开时,不小心撞到他的臂弯。

是很坚实的触感。

像是昨夜在街边,他揽住自己时。

“不好意思。”她低声说。

他有些怔然,心底不是滋味。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咬着烟偏头,看她把一缕碎发从唇畔拨开,揽到耳后,露出莹润玲珑的耳尖,衬得皮肤光洁雪白。

他不由地想到她耳后的那颗痣。

夜风真凉啊。

吹得他有点儿燥。

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他把打火机按得咔哒咔哒作响,不多时,楼梯上随即也响起鞋子与金属楼梯的撞击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