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故事(第4/26页)

对他的这桩婚事,怪了,大家侧目而视,谁也没有拦阻过,可谁也没有投过赞成票,他有预感,为这个女孩子,他要付出。中国人有种奇怪的心理,愿意看到别人失败,而不愿意看到别人成功。

但他认了,人,一辈子连一件傻事也不做,那可太没劲了。

郭东林狡猾得很,“大主意你自己拿。”他那当家的儿媳妇笑笑,说了一句,“咱们中国要兴选美的话,她够条件。可她,你知道背后怎么议论她?”

“那就请你赐教吧!”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他了解这个不断给郭东林买高级补品的儿媳妇,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杜小棣也许有点点傻,把什么都对他讲过的了。他晓得这个外号“公用品”的女人,会说什么?她不说不说还是要说的,这娘儿们,不但爱插嘴,还爱插手,老公公批阅文件,她都要干预的,这是中国从古到今许多政治家的癖好,都有让夫人参政的雅兴。

盛莉说:“朱叔叔你听了别往心里去,人家都管她叫公共厕所--”

看那一脸正经的样子,朱之正一笑,中国人就这点乌鸦跳在猪身上,嘲笑别人黑,而看不到自己黑的伟大。郭东林不让她把看法发表完:“盛莉,你别捣乱,行不?快给我们拿点冷饮来,好嘛!”

等儿媳妇离开,郭东林恭喜他的艳遇。朱之正向他的上司如实交待,老郭,截至此刻谈话时为止,有艳而无遇。老奸巨滑的郭大官人才不相信,世界上没有一条不沾腥的猫,何况这个女孩有求于你管专案组的副部长,分明送货上门。

天地良心,并非如此,不过,他也不需要那个官人证实他的清白。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傍晚,杜小棣大概放下他的电话,就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她气喘吁吁,满脸绯红,一头的汗,跑进他的屋子,就站在空调器前吹着。这不是他第一次找她来谈话,但却是最后一次公事公办式的谈话。对这个先是怕他,后是恨他,终于相信他,而后依赖他的杜小棣,他断定,她不是那种藏着掖着什么的人,有什么不全盘托出的呢?她和巩杰没有任何有关案件上的攻守同盟,不错,她卷进去过,也只是和别的人一样,不像别人检举说的,和外国人有什么秘密勾当,他坚决主张把她解脱了。

虽然其它办案的同事持保留态度,那时,他是头,他说了算。“就这样--”

他找她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决定。其实,无须他亲自面谈的,可他愿意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轻快。

他看到她沁出的汗珠,“那你先去洗洗脸吧?”

朱之正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在他的卫生间里,竟“哗哗”地冲起凉来。

接着,便是轰然一响,如果不是一件什么东西砰然倒下的话,他不会跑过去的。

“摔倒了吗?小棣?”

没有回答。

“出什么事啦?”

还是不吭声。

他推开门,只觉得两眼一亮,一个赤裸的杜小棣微笑地看着他。

话说回来,杜小棣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也担心过的,这么一个官员,他古板吗?他老气吗?他缺乏情调吗?是不是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都那么“社论”似的让人受不了?何况她原来有过那么一位太太。

这也是那个玛蒂替她担心的。

“这男人挺让我意外的,”婚后,她告诉玛蒂。“想不到的那么过瘾--”

“很能满足你的性要求了--”她知道杜小棣是不隐讳的女人,何况她是西方人,又是两个女人在私下里谈,就更无遮拦的了。

杜小棣说,别看上了年纪,床上功夫比那年青但并无多少经验的巩杰,要强多了。“很让我享受的,我真没想到,玛蒂!”

“我希望你的这位官员先生,能永远这样让你得到这种快乐。”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外国留学生,是专攻中国少数民族文化的来自美国的研究生,是巩杰的朋友,当然也是她的朋友兼情敌。“太成熟的果子,在树上就挂不多久了。”玛蒂为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