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三十八章 君子难为(第2/4页)

我吃了一惊:“华阳长公主?!”

华阳一身黑衣,越发显得面无血色。手中长剑刷地指出,小臂微侧,剑鸣即刻消散。剑尖凝起星辉,沉稳清冷如山巅最明亮的一颗。“钜哥哥在哪里?”

我将伸臂挡在我身前的银杏拂在一边,向前一步,坦然道:“钜兄弟在江南。”

华阳蹙眉,鬓边泌出亮晶晶的汗意,双唇抿成苍白一线。好一会儿方道:“这个时候,钜哥哥怎么会在江南?!定是你不准他来见我!”

我轻笑。我原本以为她深夜潜入新平侯府,是为了再一次给母亲复仇,谁知竟是为了寻找情郎。银杏顿时醒悟,正要开口分辩,被我拦下:“睿王怕自己坏了事,想必举事前便命殿下藏匿起来。现下全城掘地三尺,都在寻找殿下,殿下不在藏身之所好生歇息,入城做什么?”

华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迟疑之间,剑尖下落。不过一瞬,重又笔直:“把钜哥哥还给我!”

我又上前一步:“钜兄弟和新平侯府一道,早就被信王府密切监视了,前面就有信王府的人长住着。殿下还是快些走吧,惊动了人,我也无能为力。”

华阳已抑制不住无奈地悲哭:“把钜哥哥还给我!”

当初华阳负屈,在鹿鸣轩幽禁待死,于绝望中结识了刘钜。如今再一次藏匿,刘钜却一直不见,想必孤冷凄惶,更胜当日。也难怪她按捺不住,离开藏身之所潜入我的府中追问刘钜的下落。我叹道:“殿下还有亲妹妹,难道也不顾了么?殿下莫忘了,龚大人是怎么死的。”

华阳倒吸一口凉气,长剑缓缓垂下,向后趔趄半步,扶桌无声啜泣。我又道:“亏得殿下还是太宗皇帝的女儿,皇兄被弑,两宫被挟,宗庙岌岌可危,殿下竟只想着刘钜!一身武艺,只为逾墙入室,掳人劫财?还是墙头瓦上,与人幽会?”

华阳听了,顿时满脸通红。趁她不留意,我递了个眼色给银杏。银杏便将窗支开一条缝,假意向下探望:“姑娘,二门开了,李威往后面来了。”

我冷冷道:“信王府的人要上来了,他们捉了殿下,想必能得不少赏钱。”

华阳的神色惶愧而不甘,一咬牙,将长剑竖在身后,纵身自露台上一跃而下。我扶着窗棂,看她轻灵矫健的身影在月光下纵蹋无声,几个起落,已在高墙之外。一时间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我抚胸坐下,喘息不止。

银杏抚着我的背道:“今夜之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欣慰道:“看来她的功夫经刘钜指点,已精进不少。”

银杏一面将我的双脚扶上榻,一面冷笑道:“功夫是好了,脑子却不大灵光。小时候在太宗面前进过姑娘的谗言,长大了刺杀,也算是有勇有谋。如今心里有了男人,就越来越没出息了。”

我瞟了她一眼,甚是好笑:“你平常说话也算有理有据,为何在刘钜的事情上,便如此不堪?”

银杏听了“不堪”二字,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愈加不肯掩饰她对华阳的不屑与厌恶:“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就由她死在掖庭狱!如今倒好,竟拿剑指着姑娘!真是不知好歹!”

我叹了一声,实是无言以答。于是翻身向里,不待银杏掩上锦被,便睡了过去。

养病数日,既不出门,也谢绝来客。能进府看我的,只有泰宁君和越国夫人。这一日午后,三人闲坐饮茶,说起前些日子城中的大事,采薇仍是后怕不已:“杜大人他们所谋之事,施郎一早便知道了。只是施郎反对另立新君,所以拖延了几日,不想他们就起事了。当时玉机姐姐在城外,刘公子又不在,施郎不敢贸然行事。再者,施郎说杜大人他们想来也会告知姐姐,所以一直没派人去仁和屯。”

易珠倚着桃花芯锦枕,慢条斯理道:“既要剪除权臣,又要另立新君,的确不能拖延。拖久了,容易走漏消息。后汉陈蕃与窦武[123]、本朝韩廖两位大人都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