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册 第十七章 一篓姜豆(第2/4页)

我也不知她问的是颖妃的还是玉枢的,便随手拿了玉枢的信丢给她:“姑姑自己瞧吧。”

芳馨惴惴接过了信笺,一面看一面露出了笑容:“婉妃娘娘在景园很好呢。信上说,圣上让娘娘住在湖里的沉香榭,最是通风凉爽。且不论多忙,圣上每日都去陪伴娘娘,晚上娘娘给腹中的小皇子唱歌儿的时候,圣上还给娘娘赶蚊子打扇呢,真像寻常百姓夫妻一般,着实是恩爱。”说罢合起信,欢欢喜喜地看着我。

我头也不抬,心不在焉道:“是很恩爱。”

芳馨的笑意僵了下来,小心翼翼道:“姑娘……是不高兴了么?”

我不否认:“他们夫妇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说罢从芳馨的怀中抽出信来,照着原来的纸痕,细细折起,塞回信封,“拿去收好,不必回信了。”

芳馨搬来了我装书信的小匣子,迟疑道:“其实婉妃娘娘告诉姑娘这些好消息,也是不想姑娘挂心……”

我随手将信扔了进去,扣上匣子:“她说什么我便听什么,自从回宫不是一直如此么?”

芳馨无语,好一会儿才又道:“颖妃娘娘的信中又说了什么?”

窗外蝉鸣阵阵,贴着耳边吵,似景园我不得见的轩然大波。我的心思早已不在漱玉斋,芳馨的话竟没听见。手一松,信笺落在桌上,芳馨好奇,拿起来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两宫竟起了争执?”

我将颖妃的信连同信封揉成一团,丢在面前的白瓷空碗中。芳馨会意,忙点了一支蜡烛,当着我的面将信烧成了灰。橘红的火焰腾起一阵热浪,蛇一样吐着腥气,白瓷晶莹透亮,团团围住,虚张声势地呐喊。芳馨将纸灰倒入漱盂,轻声道:“还是颖妃娘娘知道姑娘想听什么。”

“姐姐如果知道这件事,也会写信告诉我的。我猜,她多半不知道。”

芳馨笑道:“不知道也好,安心养胎更要紧。”

我哼了一声,几乎要怨玉枢了:“姐姐竟是个——”终是忍住,改口道,“闹出了这样大的风波,她却一无所知。还说圣上天天去看她,她却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芳馨赔笑道:“圣上正是因为怕娘娘忧心,才没有露一丝风声。这正是疼爱娘娘的缘故。”

我一头倒在榻上,芳馨忙坐在我的脚边为我打扇,带着三分慈爱三分试探道:“姑娘从今早回宫开始,便有些浮躁。不知昨晚……”

我叹道:“昨晚的事,我不想骗姑姑,姑姑也别再提起。”

芳馨的力道愈加温柔和缓:“是。不知颖妃娘娘的信中还说了什么?”

我拿帕子蒙着眼睛,懒懒道:“才刚姑姑不是看过了么?”

芳馨笑道:“奴婢才认得几个字?只看懂了一小半。”

“颖妃娘娘说,陛下不知为何忽然惹恼了太后,母子两个有好几日没说话了,整个景园就像被塞进了风箱,到处都是气。昨日淳嫔娘娘侍驾,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被赶出了含光殿,险些又将她降成齐姝。”

芳馨道:“淳嫔娘娘虽是旧人,却是近来除却婉妃娘娘最得宠的了。”

我续道:“连淳嫔都是如此,众人更是战战兢兢。只是谁也不知道母子俩究竟为何争吵,都躲在自己宫里乱猜。昨日午后颖妃去仁寿殿向太后请安,隐约听见太后和宜修姑姑说话,什么‘武姜’‘窦后’‘娄后’的。待见到太后,却见太后眼睛有些红肿,似是哭过。”

芳馨先是一怔,随即一本正经道:“太后怎么会为‘一篓姜豆’哭?实在是行不通。”

“‘一篓姜豆’?”我噗的笑出声来,不禁拂开遮住眼帘的帕子,“太后说的是一位君夫人和两位皇后,哪里是‘姜豆’?”

芳馨笑道:“奴婢没有读过书,哪里知道‘一篓姜豆’里还埋着一位君夫人与两位皇后呢?还请姑娘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