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册 第三十一章 出生入死(第2/5页)

我一奇:“红玉山庄?”

皇后笑道:“你也知道这地方?”

初夏的某日,周渊向太后辞别。太后叹息道:“红玉山庄的玫瑰应当都开了吧。”周渊跪在太后面前,仰头微笑道:“姑姑,就让渊儿回江南去代您照料那些玫瑰,好不好?”言犹在耳,斯人已逝。所有的微笑和叹息都淡远得如同金沙池畔的晨岚,被阳光一照,悉数散去。

红玉山庄是周渊的父亲定王周明礼微时的产业,连颖嫔都曾猜测过,皇帝去了江南一定会去红玉山庄的。果不其然,皇帝将红玉山庄当作了行宫。

我笑道:“臣女略有所闻。听说是周贵妃幼时所居住的庄园。”

皇后微笑道:“不错。”她凝眸半晌,目光在阳光下忽然变了颜色,“待圣上回宫,本宫便进言,封你为嫔。”我愕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不待我推辞,她又道:“本宫知道你不在意荣华富贵,可是在宫中做女官,总还是前程有限。你的才貌,不应埋没。待你做了妃嫔,你的母亲便能和颖嫔的母亲一般,得到封诰。你的父亲和弟弟便可以在朝中为官,你的姐姐也可以嫁个好人家。这样不是很好么?”

我听她突然提起我的父母姐弟,愈加警觉。从前我总以为皇后赞成皇帝纳我为妃,是因我出身微贱,即使有宠,对她亦是无害。此刻,我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在景园时,皇后当着熙平长公主的面除去我们一家的奴籍,后又两次提起父亲和弟弟入朝为官的事情,原来她是想笼络我——我们一家。

昔日翟恩仙一事,皇后始终对父亲和熙平长公主耿耿于怀,只因前方战事正紧,皇后监国任重,在文澜阁执事韩复身上又没有逼问出有用的证词,所以暂时无暇顾及。而父亲脱籍之后,依旧在长公主府做管家,皇后亦无可奈何。

舞阳君和奚桧之事在前,慎妃自尽之事在后,想来她终于感觉到一张密密罗织的大网正向她兜头扑下,偏偏她全无还手之力。父亲是熙平长公主的心腹,皇后对我们一家施以恩惠,无非是想父亲离开长公主府,重投“明主”。

我不愿为妃,父亲不会离开长公主府,皇后也不会坐以待毙。

心念轮转,我双手一紧,连茶盏烫了手心都没有察觉:“臣女德薄——”

皇后却不理会我,依旧道:“至于封号么,圣上与本宫都爱你的聪慧与得体,就叫一个‘慧’字好了。如何?”说着一抬眼,目光如电。

我身子一跳,顿时打翻了茶盏。茶水浸透裙子,热气纵横,如隐而无声的刀剑铿锵。我一摊双手,手心通红。芳馨在我身后惊呼道:“姑娘的手烫伤了!”

皇后微微冷笑:“怎么这么不小心?罢了,回去更衣吧,免得着了凉。”

今夜本该小莲儿当值,可是芳馨特地命她回房歇息,自己抱了被铺守在外间。我散着头发坐在灯前,凝神绣着衣角上的一朵梨花,特意选了胭脂色丝线掺了金丝绣成花蕊。胭脂凝重,金线华贵,原本淡雅的梨花立刻显得沉静致密,不动如山。

芳馨将烛台移开少许:“这样近,小心烧着了头发。”说罢将胭脂色的丝线套在指尖,在烛光下细细端详,“绣花本该在白天,对着日光颜色才不会用错。姑娘用深紫红色绣花蕊,颜色重了。来日衣服上骤然一点深红,倒像是没洗干净的。”

我头也不抬道:“我好容易拿一次针线,姑姑就这么多话。”

芳馨笑道:“姑娘绣花,向来只为静心,不知今夜因何烦扰?”

丝线在花心上打了个结,我轻轻扯了两次没有扯动,索性将衣裳往桌上一撂:“姑姑今天没有瞧见皇后的脸色么?”

芳馨接过衣衫,细细理着丝线:“奴婢是觉得皇后娘娘与姑娘说话似乎不同往常。娘娘她……”她歪着头,想了想道,“似乎非要姑娘嫁给陛下不可,竟还搬出了朱大管家和朱公子来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