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册 第九章 善钓者引(第3/6页)

李瑞道:“这……下官可不敢冒领大人的功劳。”

我笑道:“大人辛苦了这么久,这功劳本就是大人当得的。大人就在奏折中说,某一日梦见义阳公主托梦,于是心有所感。卷宗中旁人的供词都能相互印证,唯有这小虾儿的供词,是真是假谁也不知,方才抓来诱供。可惜他虽受了刑,却不肯供出主谋是谁,只得先放他回去,伺机再查。大人只要不提玉机的名字,想来那位尸位素餐的郑大人便可以退位让贤了。”

李瑞担忧道:“若圣上责怪下官事先没有禀告便擅自抓人,那该如何回答?”

我笑道:“那主谋既敢公然害死公主,想来耳目众多。一道奏疏,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方能摆在龙案上。大人是怕消息泄露,惊了主谋,这才捉拿小虾儿的。”

李瑞沉思片刻,道:“这也有理。只是下官这一上书,陛下知道朝中有这样一个坏事的人,恐怕将天下大乱。”

我冷笑道:“此人既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想来是不怕死。咱们又何必替她担忧!”

想到锦素活命有望,我甚是欣慰。然而接下来的两天,宫里却异常平静,连掖庭属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天气忽然闷起来,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雷雨。

二月初七一早,我刚刚起身,定乾宫李演的小徒弟小简便过来传旨,说皇帝要在早朝前诏见我,命我在辰初之前一定要去到定乾宫,千万不可迟误。小简走后,芳馨一面为我穿上练色朝衣,一面道:“奴婢似乎记得三年前陛下诏见姑娘的那一次,也是在早朝之前。不知这一次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摇头道:“也想不出来……”

芳馨道:“会不会是李大人上书的事?”

我一怔,“李大人上书之前,曾将草稿给我瞧过,里面并没有提到我。既没有,当不会是因为此事。”

芳馨道:“奴婢不明白,姑娘费了那样大的力气才查出这么一点有用的线索,为何要将功劳都推给李大人?”

我接过绿萼手中的温热茶水,漱了几口:“李大人是掖庭属左丞,本来就使奉旨查探这些宫人的,这是为国尽忠,立场最是公允。由他上书,才最可信。况且我送他这个功劳,若能取代那位郑大人,对咱们更有好处。”

芳馨低头道:“原来如此。这位李大人遇到了姑娘,当真是好福气。”

我对镜抚一抚鬓角,露出一个温雅得体的笑容:“他若能长长久久为我所用,何尝不是咱们的福气。宫中步步维艰,自当广结善缘。”

芳馨从衣柜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银纱冠:“姑娘今日身着朝服,便戴这个吧。”说罢又塞了一面牙笏给我,打量道,“姑娘这副打扮,倒像个俊俏的少年郎官。”

定乾宫在早朝之前虽然忙碌,却甚是安静。东方的天空由青转白,慢慢亮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粥香和饼香。

小简将我引入御书房,一股暖暖的龙涎香扑面而来,不由心中一凛,愈加敬畏。两个扫尘的宫女正忙着开窗透气,清晨的凉风吹入,无力地掀动书角。小简躬身道:“陛下正在用膳,请朱大人稍待。”说罢向绿萼使个眼色,绿萼只得随他退了下去。

我天生畏寒,便站在熏笼旁等候。一股暖流冉冉而上,在指尖涨开。又是一年春来到。恍惚是去年的暮春时节,也是在这御书房中,我坐在皇后下首聆听她细述当年遇刺的情形。那时皇后始监国政,便让苏燕燕的父亲苏令代替信王正妃林氏的父亲林源,成为言官之首,位居正二品高位。高级官员的任免,是大权独揽最适当的体现。那时的皇后,当是新奇而踌躇满志的。她命我查嘉秬的命案,虽是无可奈何之举,却也有几分任人唯贤的气度。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