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册 第四十一章 骐骥之尾(第2/6页)

我笑道:“那就和李大人商量着来吧。”说罢自去庭院中看丫头们跳绳。

乔致拭了冷汗,只得告退。过了两日,只听李瑞来回禀,说打了张凤仙三十板子,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放了回去。又去军中取了档案来看,十二年前确有一个叫做刘恩伯的人因触犯军规,被打了二十记军棍。后怀恨在心,便纵火烧了军需辎重,被皇后的哥哥陆愚卿处死。此案到此为止,也可说是功德圆满,也可说是不了了之。于我来说,只要不查到父亲和长公主的身上,便怎么都好。

当下我拟了一张查案有功之人的名单,以李瑞为首,乔致次之。皇后公告内外宫人,一一颁赏,连清音阁的姑姑都得了赏赐,因此阖宫上下,莫不振奋喜悦。

转眼到了端午,宫里已挂起菖蒲艾草。天色阴沉,有凉风袭来。瑶席领着宫人将皇后赏下来的各色衣料一匹匹分下去。“我要这匹,那匹我也要。”“你抢了我的颜色了!”“这个花样做裙子正好。”如此你争我抢,叽叽喳喳说笑不绝。

我坐在廊下吹风,手上把玩着苏燕燕送给我的黄百合荷包。那一日我打开荷包,看到雪白的内衬上,绣着几个小字:西南剑门巷。翻过来仔细查看,但见针脚疏疏,犬牙交错,多半不是采薇的手艺。再看口子上的丝线松松垮垮,便知道有人将这只荷包的内衬拆下重新缝过或干脆调换了。

一开始我不解其意,遂翻阅了城中地图,才知道剑门巷附近有个益州行馆,而剑门巷的名字乃是取自蜀道剑门关。京中的行馆,是各地人士在京中逗留联络之处。常有外籍宫女出宫之后,在行馆居住,等候家人来接。有宫女的父母甚至直接从行馆中将女儿嫁于京中人士。看到益州行馆,我似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在内阜院翻查出宫宫女名册时,发现张凤仙和翟恩仙同在清音阁当差,且是同日出宫。而张凤仙正是益州人。如此我才命李瑞拿了画像去益州行馆和附近的几条街巷查问,想不到翟恩仙竟然就住在剑门巷中。

这荷包究竟被谁动了手脚?是苏燕燕还是我身边能随意出入寝殿的几个侍女?想起那一日从椒房殿中出来,苏燕燕特特拿了一副吕后的图画给我看。正是和苏燕燕议论了一番吕后的容貌之后,才让我想到,嘉秬所绘的脸,或许是属于一个女人的。也许这些字本来就是采薇绣上去的,然而这样要紧的东西,采薇竟假手苏燕燕送来,却也不合情理。

原来害死嘉秬的凶手所住之处,早在我刚刚升做女校的时候便伴随左右了,我却一直懵然不知。是未卜先知?是有人早早便打算将翟恩仙推出来送死?是谁布下这个局?是谁?

我拿着荷包独自走入后院的小厨房,但见两个小丫头坐在桌边包角黍,见了我忙叉着两只沾满糯米的手屈膝行礼。我笑道:“接着包吧,我也瞧瞧你们是怎么做角黍的。”

趁两个小丫头低头干活,我走到灶边,将荷包扔进了火堆。

晚上,芳馨铺床,我散着头发坐在灯下摆筹子玩。芳馨关上窗户,走到桌前道:“姑娘,该安寝了。”

我拨着竹筹道:“还不困。”

芳馨微笑道:“自从结案,姑娘很是高兴。昨夜也睡得晚。”

我笑道:“有好事,精神自然足些。”

芳馨道:“奴婢有些日子没见姑娘这样开怀了。”

我将竹筹一根一根丢进藤匣子里,微微叹息:“这次只是侥幸罢了。”

芳馨笑道:“姑娘有这样的心胸和智慧,还只是说侥幸,也太谦逊了些。”

我托着腮,瞥了她一眼:“在姑姑面前,我有什么可谦逊的,能这样快拿到真凶,当真是侥幸。”

芳馨坐下来,和我一道捡筹子:“奴婢听绿萼说,那个乔大人不但擅自拿人用刑,还在皇后面前公然和姑娘过不去,怎么皇后要惩治他,姑娘却替他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