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册 第四十章 以德以刑(第4/5页)

皇后似是想起什么来,愣了好一会儿,仍是摇头:“是什么样的掩饰?”

我笑道:“臣女刚进宫时,曾听宫里的姐妹说,周贵妃精通剑术,且乐于教授。宫里的姑娘们若是有兴致,都可以随贵妃娘娘学个几招。这个凶手若曾随贵妃习剑,便是在练武时偶尔遇到人,那也没什么。别人都只当是随周贵妃学来的花拳绣腿罢了。因此臣女将徐女史所绘的肖像润色,再绘上宫女的服色和头发,拿去遇乔宫请执事辨认,这位姑姑果然说见过,只是姓甚名谁,却又不知道了。”

皇后感叹道:“能查到此处已是不易。”

我澹然一笑:“娘娘谬赞。臣女查到此处,几次动念要请旨翻查内宫各处,终是忍了下来。于是回来重新查看案宗。天可怜见,竟然让臣女查到了蛛丝马迹。”

皇后闭目听得入神:“什么蛛丝马迹?”

我笑道:“臣女重新翻看案宗,发觉当年掖庭属执画像询问各宫执事宫女内监,竟然没有一个说见过凶手的。臣女想,倘若是自己宫里人,总有见到素颜之时,怎会连一丝眼熟都没有?只有一样,这人本来就是一个执事宫女,或者她是那凶手的同谋。臣女在案宗中发现一位清音阁的执事宫女,因脸上生了癣,涂了厚厚的药膏,还不小心用护甲挠伤了,右脸上有好几道血痕,因此见到掖庭属大人的时候是以青纱覆面的。这是乔大人亲自去查的,大人还记得么?”

乔致想了想,向上道:“启禀皇后娘娘,的确如此。”

我微笑道:“清音阁有个戏台子,如今早就荒废了,因此里面没有执事内监,宫女也少得可怜。没有掌事内监指证她,她又极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容貌,因此乔大人竟没认出她来。”

乔致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请问朱大人,如何就肯定是她呢?”

我笑道:“一来,臣女怀疑她脸上自称是护甲划出来的血痕。女子一向是最爱惜容颜的,鲜有人会忘记拔掉护甲便在自己脸上乱抓,何况是像她这样一位美貌的宫女。徐女史曾说那夜房间里吊鹦哥的钩子因风而起,勾掉了凶手覆面之物。这脸上的血痕,倒很有可能是被那金钩划破的。二来臣女重绘肖像,命人拿着画去清音阁问,总算遇到一位姑姑,说是有七八分像已经自请出宫的执事宫女翟恩仙。”

皇后笑道:“她既已出宫,你又是如何寻到她的?”

我续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先去内阜院寻了宫女名册来查看。这翟恩仙是荆州人士,臣女便遣人去京中的荆州行馆打听,却是一无所获。就在臣女要去向皇后娘娘请旨派人去宫外搜寻时,忽见同一日的出宫名册上,还有一位清音阁的宫女。此女名叫张凤仙,乃益州人。于是便请李大人拿了画像去京城西南面的益州行馆打听,谁知竟打听到了。原来张凤仙和翟恩仙要好,出宫后同嫁了益州中尉为妾,替他在京中看房子。如此一番周折,臣女才寻到了真凶。”

皇后抚掌笑道:“一举抓到真凶,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我欠身道:“娘娘谬赞,这都是娘娘福泽深厚,庇佑臣等。”

皇后道:“何必自谦?似这等不费朝廷一帑一卒便解决了多年的悬案,别说掖庭属,便是大理寺与刑部也及不上。”

我恭敬道:“臣女惶恐。恭请娘娘亲审。”

皇后笑道:“不必了。朱大人来审,本宫旁听就好。”

翟恩仙说起当年在思乔宫行刺和在文澜阁灭口的经过,口气平静如常,仿佛杀人于她来说,是一件极平常的小事。嘉秬死后,她潜伏在宫中近两年,每日照常习武练剑,操持宫务。甚至一年前,周贵妃身边的桓仙姑姑偶然在习剑宫女的阵伍之中见到她,见她姿容不俗,还想要将她调到遇乔宫,却被婉拒了。从此以后,她便很少再跟着贵妃习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