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八天(第2/19页)

前往浦和的路上,文香没像早上那样闹别扭。她像在反省似的,十分乖巧,还总用甜甜的声音向里沙子搭话。里沙子甚至怀疑她在有意讨好自己,可转念一想,她小小的年纪应该还不会耍这些花样。里沙子清楚自己应当给予回应,因此也像往常一样不断娇声地和她说话,“就是呀!”“小香觉得呢?”“是啊,也许是这样呢!”

但里沙子一想到她那涨红着脸拍打自己的模样、边哭边眯眼偷看自己时的模样,或是像个悲剧主角般向阳一郎撒娇,还露出嘲笑似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模样,就无法再和她互动下去了。虽然里沙子明白,文香并没有要当悲剧主角的意思,也不是在嘲笑自己,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里沙子完全无视了文香,而且为了不让其他乘客察觉她的意图,她决定装睡。虽然文香摇了她好几次,但被里沙子挥开后,那双小手就不再碰她了。她在哭吗?还是在闹别扭?里沙子边装睡边担心着,文香却出奇地安静。

总算抵达了浦和。文香乖乖地握住婆婆伸出来的手,走进了屋子里。里沙子微笑地看着她,心中难免因为罪恶感而觉得难受:我究竟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了什么?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故意无视她了。

“小香,今天也要乖乖的哦!妈妈会赶快过来接你的。我们回家时去买小香喜欢吃的零食吧!”

里沙子不由得这么说道。见文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里沙子只好挤出笑容。今天真的会买你喜欢吃的点心的,我们还要一起玩,我也不会再做出无视你这种幼稚的行为了。里沙子这么想着,思绪却被婆婆的一句话打散了。

“里沙子,事情结束后,去约个心理医生看一下吧。感觉你真的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呢!对了,可以向法院或国家申请赔偿吗?虽说申请国家赔偿很奇怪,可是你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总要有些补偿吧……”

里沙子看着婆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干巴巴地吐出一个“不”字。婆婆看到里沙子微张着嘴,霎时怔住的模样,赶紧说:

“随时都可以带小香过来哦!你不用急,慢慢治疗。现在这方面的治疗很发达,况且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对吧?”

婆婆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段对话,只好重复她自己多半也不是很清楚的事:

“就快结束了。加油啊!之后的事再慢慢想就行了。我们都会当你的后盾的!要是不敢自己去医院,我陪你去,请爷爷照顾小香就行了,反正这几天下来他也习惯了。怎么样?所以不要太担心啦。来!小香,跟妈妈说再见。”

婆婆笑着举起文香的一只手。“再见!”文香挥着手,大声重复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里沙子总算能出声了。她朝文香挥手,转身离去。

前往公交站的途中想思考些什么,却不知道要从何想起。里沙子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一个字。那片白色的银幕上,浮现出一只胖胖的婴儿手。手肘红红的,好像有被打过的痕迹。

水穗说她不记得自己打过孩子。丈夫发现时,她才惊觉有这样的事。她在说谎吗?还是压力太大,在意识朦胧的情况下动的手?倘若要问陪审员和旁听席的人,谁都会觉得一味推脱说“不记得”“听到后很惊讶”“怀疑是寿士做的”的水穗是个很自私任性的母亲吧。

“可是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这个词不停地从里沙子脑中涌出。

如果是这样呢:其实是寿士动的手,他却逼问妻子是不是她干的,体力和精神都已消耗殆尽的水穗被这么逼问,绝对会以为是自己下的手,毕竟她一直都很相信丈夫说的话。寿士也许就这么巧妙又不着痕迹地把责任推给了水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