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第6/7页)

即便如此,那句“怎么有一股味道”是什么意思啊!孩子又不是什么脏东西。凭什么觉得只要这么说,自然就会有人出手处理?

里沙子继续用她那快要沸腾的脑袋思索着。“阳一郎似乎无论如何都认为我无法承担审判的重任,于是靠酒精发泄压力,还迁怒于孩子。还说什么‘还是别买来放着比较好’,是觉得我明天再去买就行了吗?为什么没想到我要一手牵着文香,一手提着好几本字典那么重、装了好几个保鲜盒的晚餐,还要买好几罐啤酒呢?他以为冰箱里的东西会自动繁殖吗?”

一回过神,里沙子不禁咋舌,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吓得她抬起头,她瞥见被水蒸气弄模糊的镜子里映着的一张脸。与其说是皱眉,不如说是极度扭曲。里沙子赶紧关上莲蓬头,牵着文香走到浴室外头,用浴巾擦拭女儿的下半身。不知文香是听到了她咂舌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一脸要挟似的看着里沙子。

“没关系唷!只是多吃了一点冰激凌,马上就好了。”

里沙子笑着说,文香伸手抱住她的脖子。里沙子顿时觉得内心有种甜甜的、柔软的东西,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对不起。”里沙子说。虽然不知道为何道歉,但这句话让她深深地以为,自己确实做了应该向这么小的孩子谢罪的事,“小香,对不起。”她反复说着。

七点吃晚餐。阳一郎和里沙子若无其事地聊着超市的拥挤状况、明天的气温,还有饭菜等话题,文香也会不时插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从逛超市开始,不,从昨天,从周五开始感受到的不愉快与违和感,有如黏膜似的包覆着里沙子的心。是因为夫妻俩极力避免聊到最近发生的案件和刚才傍晚新闻报道的案件吗?还是因为两人完全没提昨天的事情?抑或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里沙子在心里自言自语。

阳一郎哄文香睡觉后迟迟没回来,里沙子去卧室偷看,发现他缩着身子和文香一起睡着了。虽然他没换睡衣,但穿着运动服,应该不用叫他起来换吧。里沙子掩上门,回到厨房洗碗。隔着厨房流理台看向电视机,屏幕上的演出者们开怀大笑,笑声盖住了水声,里沙子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而笑。

里沙子洗好碗后打开冰箱,确认阳一郎还在睡,伸手拿出了最后一罐啤酒。“好紧张,要是没被那么说,应该也不会有像是在做坏事的心情吧。”里沙子给自己找借口。事实上,也真的没做什么坏事。

里沙子一如往常打开电脑,用电脑遮掩啤酒罐,准备给南美发信息。“谢谢你昨天打电话给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里沙子敲着键盘,凝视着这些文字,然后按了好几次右上角的按键,删除“已经没事了”这一句,“不过啊,你听我说。”她的手指飞快地移动。

“我和他算是冰释前嫌吗?他对我说‘希望你别再做那种事’。被人家那么说,好像自己真的做了非常不好的事。他竟然对我说,别再做那种坏事,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虽然很想笑着说一切都是我的误会——里沙子边敲键盘边思索,凝视了一会儿刚打的文字,又连续按着右上方的删除键。

“已经没事了,果然是我想太多了。我老公只是因为担心文香,才会有那样的反应。他好像已经忘了三天前发生的事,还真是个干脆爽快的家伙呢!只能说过度乐天吧(笑)。南美,真的很谢谢你,保持联络哦!”

里沙子反复看着这一行行文字,突然产生了疑问:阳一郎不听我解释,选择回父母家,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文香吗?真的只是担心我的情绪会在文香心里落下阴影吗?

不是的,我们只是……

思索至此,里沙子忽然察觉通往走廊的隔间门玻璃上有个人影闪过,赶紧抓起啤酒罐,拿到流理台那边。传来洗手间的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她打开流理台下方的柜门,将啤酒罐藏在里面。里沙子屏息站在昏暗的厨房,听着水流声、洗手间开关门声,接着是卧室开关门声。她长叹一口气,蹲下来打开流理台下方的柜门,伸手拿起阴暗空间里的啤酒罐,一口气让液体流过喉咙,然后清洗罐子、丢掉。回到笔记本电脑前,里沙子还是很紧张。为了忽视这股悸动,她发送了信息,屋内一片寂静。里沙子想起刚才自己蹲在昏暗的厨房里喝啤酒的模样。“难道我真的有酒精依存症吗?竟然那么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