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查理·马歇尔之友(第3/16页)

总督府位于市区边缘,前方有阳台与法国殖民地式大门,助理七十余人。宽广的水泥廊厅通往一间从未完工的等候室,也通往后面小得多的办公室。经过五十分钟的等待,杰里终于获准进入其中一间,接见他的柬埔寨人身形迷你,身穿黑西装,阶级极高,是从金边派来处理多嘴的特派记者。有人说,他父亲是将领,他负责马德望一带的家族鸦片生意。他的办公桌很大,大得不相称。在场几人懒散地或坐或站,表情非常严肃。其中一人穿着制服,挂了不少勋章彩条。杰里深度探访背景,写下了一串迷人美梦:共军即将败阵;目前正认真考虑是否重开全国道路系统;观光业是本省的带头成长的产业。将军之子说话温吞,一口法文讲得漂亮,显然自己听得也很舒服,因为他眼睛半闭,说话时面带微笑,仿佛正在欣赏动人的音乐。

“先生,容我最后警告贵国。你是美国人吗?”

“英国人。”

“一样。告诉贵国政府,先生,如果不帮我们继续对抗共产党,我们会改向俄国求助,请他们接替贵国的角色,协助我们抗战。”

噢,老母,杰里心想。哇塞。老天爷啊。

“我会代为传达的。”他承诺,作势离去。

“请留步,先生。”高级官员尖声说,半打瞌睡的朝臣起了一阵骚动。他打开抽屉,抽出一个慑人的档案夹。弗罗斯特的遗嘱,杰里心想。我的赐死令。给猫咪收集的邮票。

“你是作家?”

“对。”

柯对我伸出手。今晚动笔,明天醒来时我喉咙多了一道。

“你念过巴黎大学文理学院,先生?”官员询问。

“牛津。”

“伦敦的牛津?”

“对。”

“这么说来你念过法国大诗人的作品喽,先生?”

“兴味盎然。”杰里热情回答。朝臣脸色极为凝重。

“这样的话,请先生为以下这段诗贵赐高见。”迷你官员以高贵的法文开始朗诵,并以手掌缓缓指挥。

爱侣成双,端坐地表,

凝望大海。

他开始朗诵,接着又念了大约二十句令人如坐针毡的诗句,杰里听了一头雾水。

“怎样,”官员最后说,将档案夹放在一旁,“意下如何?”他询问,炯炯目光对准办公室内不明之处。

“太棒了!”杰里热忱如泉涌。“精彩。感觉敏锐。”

“你认为是谁写的?”

杰里随便找来一个名字。“拉马丁?”

高官摇摇头。朝臣将杰里盯得更紧了。

“雨果?”杰里再猜。

“我写的啦。”官员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诗放回抽屉。朝臣放松心情。“好好关照这位文人。”他命令。

杰里回到机场时,发现情况一片混乱,极为危险。奔驰车在降落跑道来回奔驰,仿佛有人入侵巢穴,前院则是灯光大作,到处是摩托车与警报声。廊厅围起封锁线,他以争论的方式通关,里面挤满了一脸惊恐的民众,争先恐后看着公告栏,彼此呼喊,同时听着震天响的扩音器。他努力推开人群走到柜台,发现已经关闭。他跳上柜台,透过防炸板的小洞看到机场。一班武装士兵正在空荡荡的跑道上,往一群白旗杆小跑而去,国旗因无风而下垂。士兵将两面旗子降至一半,廊厅里的扩音器中断,播放几音节的国歌。在热腾纷扰的当口,杰里寻找可以交谈的对象。他选上了一位高瘦的传教士。传教士的黄发剃成小平头,戴眼镜,褐色上衣口袋别了一个六英寸银色十字架。两位围上教士项圈的柬埔寨人站在他身边,神情悲苦。

“您会说法文吗?”

“会,我也会说英文!”

口音轻快地纠正他。杰里猜他是丹麦人。

“我是记者。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将嗓门拉到最大。

“金边机场关闭了,”传教士大声回应,“飞机一律不准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