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纵容(第2/4页)

偏是刀口舔血的人会看重这种兄弟情义,周远一直觉得这种关切很讽刺也很别扭,他是见过沈拓和郑峰出去动刀动枪的,尤其见过沈拓一个人一把刀砍翻对家半个堂口的时候,可沈拓似乎永远是这样,对外人有多狠,对他们就有多护犊子。

磨好的豆子够煮两杯,周远打开磨豆机的盖子将咖啡倒进了壶里,百十块钱的小咖啡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他挺直脊背抹去散落在桌面上的咖啡粉末,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当年那个案子,我去翻过档案,当年就是真判了,也有防卫过当的问题,不会是死刑。我知道这事肯定难受,但是,但是段总这几年,扳得就是这个毛病,我现在都不知道郑哥到底是对还是……”

要是换在几年前,周远恐怕连把这句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他面对沈拓还算平和的表情就已经觉出坐立难安,只能渐渐放低声音。

“……你怕什么,想说就说,跟我你还顾忌什么。”

沈拓把银汤匙拿在手里打了个转,周远会跟他说这些,他倒不吃惊,从郑峰出事以后,他一直让陈戎替他盯着手下人的反应,大概是段以疆这些年教得太好了,家里头确实有不少人觉得郑峰处理欠妥。

沈拓其实挺怀念自己当年的直肠子,道上的规矩简单通透,欠债就要还钱,杀人就要偿命,没人会去管恩怨对错,更没人会去纠缠什么法条和量刑,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顾安平该死,甚至可以说直到现在他也这么认为,但他的确已经不会为亲眼看到郑峰亲自血债血偿而感到欣喜和痛快了。

恶人该死,却不值得脏了自己的手,他和郑峰或许可以不在乎这区区一条人命,可外人看得永远都是段家和段以疆。

“我之前一直想着把他拦在国外,想着让他在外头动手就行了,别惹出麻烦。少爷是说过,以后不能私仇私了,可是杀妻这种仇,是个男人都过不去。”

沈拓捧着段以疆专用的马克杯看向了背光坐下的周远,他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更没有怪周远胳膊肘往外拐,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郑峰这么做有没有意义。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这种烂账没得算,硬要怪,只能怪我,我当年没替他把人做掉,现在又没能拦住他。”

“拓哥……”

“你也不用紧张,你会这么想其实还挺好的,我希望你能这样。少爷就这点心愿,他就想看着你们以后都规规矩矩的做事,别玩以前那种上不得台面的。”

咖啡壶尽职尽责煮开了咖啡,沈拓摆摆手拦下了周远的话头,他拿起咖啡壶倒满两杯,然后往自己那一杯里多加了三袋糖。

“可段总还亲自帮郑哥去……”

“他那是为我,不是为郑哥。说到这给你提个醒,以后找男朋友女朋友,千万别找段以疆这种死心眼的。”

沈拓哭笑不得的喝了一口咖啡,再多的糖都冲不掉那种涩苦和酸意,只是段以疆喜欢的东西,他总要用尽一切去适应。

“别犯轴了,郑哥这事愿意做你就做,真觉得难受不想伸手,我也不怪你。你和我不一样,我跟他那么多年,没得选了,即便知道不对,我也得护着他,”

“.…..好。”

周远没能控制住一涌而上的情绪,兴许是酸楚,兴许是不甘,又兴许是某种已经压抑到扭曲之极的愤怒被点燃了引线,灼得他整个心脏都在抽搐痉挛。

——因为他最不想从沈拓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有些仓皇的端起杯子大口饮下了还烫口的咖啡,宽敞的马克杯沿可以遮去他面上那些因为抽动而显得愈发狰狞的伤痕。

“傻得跟什么似的……你们现在都好好的,这事本来也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你前段时间帮忙帮得够多了,回去歇着,剩下的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