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6章 挖挖挖(第2/4页)

“我还没说完呢,”季铭拦住韩明求开口:“后来就是任院这个戏了,跟几位老师合作的机会,您看看,韩老师,您觉着任院这戏不如哪一部音乐剧啊?您是不是对咱们这戏不太有信心呀?啊?要不具体说说呗,咱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您觉得是导演功力不行?编剧改编的不成?还是几位老师演的不行?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就是我——太优秀了,让您束手束脚,发挥的不好?”

嘿,多不要脸呐这人。

任院看季铭把他抬出来寒碜韩明求,也不生气。

“斗嘴你就有劲儿了,赶紧对戏,话多。”

“就是,年纪不小了,火气还这么大。”季铭站起来,拍拍裤子,深以为然地看着韩明求:“小心小便发黄,然后口腔溃疡。”

蓝盈盈噫了一声。

韩明求输了一阵,也认,下回再找补回来就是了,与人斗其乐无穷,他好久没觉得排戏这么有意思了。

……

人艺这一版《末代皇帝》,最后定稿下来,还是保留着某种不相干的视角。

并没有说想要不断地去从溥仪的身上,以及这些情节当中,去发掘太多时代经验,什么封建时代啊,半殖民时代啊,伪满卖国,列强掠食,然后买办阶级、资产阶级怎么发国难财——最后得出一个什么结论来,或者说明一个什么道理。

那是一种以小见大,把溥仪当成一个眼儿,去观察他一生经历的不同时代,不同遭遇。

也是很多人艺作品中,会采用的一种发掘方向。

《末代皇帝》则有些反其道而行之,以大见小。它也塑造了一幕幕景象,也把历史片段搬上了舞台,也有角色之间的短兵相接,但最终它的效果是为了发掘溥仪这个人,时代背景下的这个个体,他在想什么?他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每个人都处在某一种时代背景下,所以观众能够从这台话剧中,从溥仪整个人生变迁中,看到属于自己的一些轨迹。

比如网上有个段子,讲90后的,这一代人初中毕业了,义务教育学杂费免交了,要买房了,房价暴涨了,要结婚了,男女比例失衡了,要生娃了,一个都养不起了……段子只是段子,但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每个人都在被裹挟着前进,然后不断挣扎,这种挣扎未必都是正向的,也未必都是光明的,各种各样,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我们如此,溥仪也如此。

我们不希望成为时代洪流中的,无足轻重的,不堪一提的什么什么之一,或许溥仪也是如此。

这种通过时代来注释个体的创作方式,跟以个体为符号来解读时代的创作方式,是截然不同的,也是人艺的一个很特别的尝试——当然,整个戏还是带有浓郁的人艺表演风格。

跟中戏版相比,它对那些历史瞬间的描摹,一定是更加沉郁,也是更加灰扑扑的。

譬如季铭现在对戏的蓝盈盈和宋怡。

此前饰演文绣的李澜,还有饰演婉容的殷仝,本身她们都年轻,她们的文绣和婉容,也都是年轻女孩的烦恼——纵然文绣和皇帝离婚算是近代史上的一件有标志意义的大事,但李澜的演绎,并不会从这个历史纵向去发掘,而是从一个苦闷的,得不到爱的,不自由的这么一个宫廷女孩的角度来走。

殷仝也是一样,婉容作为皇后,本身就是皇权象征,从抽象意义来说,她的人生,其实是溥仪人生的一个补充,是皇权和皇权的一个侧影,这么一个关系。但她的演绎,也是从年轻的皇后,苦闷的妻子,枷锁在身的女人这样一个一个定义去表演的。

那么现在放到蓝盈盈和宋怡身上。

这两个人物就绝不会仅仅只是两个女人了,她们身上除了女性角色那一部分,还有历史人物那一部分——这就是一种表演哲学的自觉,作为人艺系统里成长起来的演员,她整个体系就是这样的,她没法说在这样一个题材中,我就演一个女人,然后把她历史性的,抽象意义上的定位给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