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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又出了门,这次带上了一瓶威士忌。麦克和同伴们喝了他的威士忌,他们可没疯到要拒绝。但他们对威廉姆说的话仅限于“祝你好运”和“非常感谢”。

过了一会儿,威廉姆回到了熊旗餐厅,又透过窗户望着他们。他听见麦克提高了嗓门说:“可是老天爷,我讨厌拉皮条的!”这显然不是实话,但威廉姆并不知道。麦克和同伴们只是不喜欢威廉姆这个人而已。

威廉姆的心碎了。连流浪汉都不愿意和他交际,觉得他低人一等。威廉姆一向为人内向,习惯苛责自己。他戴上帽子,沿着海岸走向灯塔,站在小而美丽的墓地里,听着海浪一如既往的拍击声。威廉姆的脑海里尽是些黑暗阴沉的念头。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他。其他人称他为看守,但他其实只是个拉皮条的——肮脏的皮条客,世上最低贱的人。然后他又想,他和其他人一样,有权快乐地生活。看在上帝分上,他当然有这个权利。他生气地走了回去,但等他回到熊旗餐厅、爬上台阶,他的怒气已经消失。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点唱机播放着《收获月》。威廉姆想起了为他服务的第一个妓女,她很喜欢这首歌。后来她跑掉了,结了婚,从此消失。这首歌让他非常伤心。朵拉在后院喝茶。见到威廉姆,她说:“怎么回事,你病了?”

“没有,”威廉姆说,“但那又怎么样?我感觉糟透了。我想自杀。”

朵拉和很多神经质的人打过交道。她相信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开个玩笑,不让对方当真。“哦,那等你休息的时候吧,别把地毯弄脏了。”她说。

一朵灰暗而潮湿的乌云裹住了威廉姆的心。他慢慢走出后院,走下大厅,敲了敲伊娃·弗拉纳根的门。她有一头红发,每周都去教堂忏悔。伊娃是个非常看重精神信仰的姑娘,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她同时还是个无法预测的酒鬼。威廉姆进门的时候,她正在涂指甲油,涂得一团糟。威廉姆知道她喝醉了,朵拉从来不让喝醉的姑娘工作。她每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涂满了指甲油,这让她很生气。“你烦什么呢?”她说。威廉姆也动了气。“我要自杀。”他语气激烈地说。

伊娃冲他高声叫了起来。“那是最肮脏、污秽、低级的罪行。”她喊道,然后又说:“我马上就能攒够钱,去东圣路易斯玩一圈了,你非要在这时候给店里找麻烦。你个没用的废物。”当威廉姆关上她的房门时,她还在不停地冲他大喊大叫。威廉姆走向厨房。他受够女人了。经过这两场与女人的对话,希腊厨师应该能给他带来安宁。

希腊厨师戴着宽大的围裙,袖子都挽了起来。他正用两个长柄锅炸猪排,拿冰锥挑起猪排翻面。“嗨,基茨。你还好吗?”猪排在锅里嗞嗞作响。

“说不好,洛,”威廉姆说,“我有时觉得还不如干脆——咔嚓!”他用手指对着脖子一划。

希腊厨师把冰锥摆到炉子上,将袖子挽得更高了。“跟你说,我听过这么一句话,基茨,”他说,“我听说,会这么说的人到最后也只是说说。”

威廉姆伸出手,轻巧地拿起了冰锥。他深深凝视希腊人漆黑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好笑和不相信。但随着他凝视的时间越来越长,希腊人的眼神变得困扰而忧虑。威廉姆看着他眼神的变化,知道希腊人相信他干得出来,也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干。看到这些,威廉姆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感到一阵悲伤,因为这行为现在显得有些愚蠢。他举起手,冰锥扎进了他的心脏。扎进去的过程容易得令人吃惊。在威廉姆之后的看守就是阿尔弗雷德。所有人都喜欢阿尔弗雷德。他可以随时和麦克他们一起坐在管道上。他甚至可以到宫殿旅舍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