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顾垣几乎向来家里的每个女人都出示过顾桢的诊断证书,让她们离他父亲远点儿。而这些女人无一例外地都会拿他的话去和顾桢对质,顾桢并不觉得自己有病,相反把确诊他有病的医生骂成是庸医,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把他当病人,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拿着诊断书让女人们离开他时,他的愤怒到达了顶点。这个长相肖似前妻的儿子每每都能激发他性格里最残暴的那一部分。

虽然那些女人都是他父亲的受害者,但并不妨碍顾垣觉得她们愚蠢,有时他甚至觉得把父亲推向这些愚蠢的女人是个不错的办法,至少这些人可以为他分担一些火力。

而当下一个愚蠢的女人准备入驻他家时,顾垣依然会初具他父亲的诊断书。

他毁掉了顾桢拥有短暂幸福的所有可能。

作为对他的反击,顾桢还给了他一些抹不掉的疤。

躁狂期同样旺盛的还有顾桢的购物欲,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他会给自己买一堆东西,但买来就堆着也不用,他除了给自己买,偶尔也会给儿子买,在九十年代末,他会发五千块钱给儿子买一根萨克斯管,他也会给顾垣买最趁手的键盘,尽管敲击键盘的手还存留着他留下的伤口。

顾桢的薪资微薄,但平反后除房子之外还归还了一些古董家具,父子俩的经济状况时好时坏,一旦日子揭不开锅,顾桢就会去变卖一些家当,等拿了钱,两人的窘境就会有所好转,然后无限循环。

到顾母来信时,家里的东西已经卖无可卖了,家里的房子还被顾桢拿去贷了款,当然还可以起诉银行,毕竟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做出的决定无效,但是如果真的因病申请无效,他俩的父子关系离断绝也就不远了。

顾垣那天一直不想回家,晚饭他在学校食堂吃的,四两米饭,还有两勺白菜,他的饭卡里只有这么些钱了,打饭的阿姨特意送了他一大勺土豆牛肉还有菠萝咕老肉,除了说谢谢,他也实在不知道什么。

吃完饭他一直在附近瞎逛,恰巧走到音乐厅,勃拉姆斯专场还有票在售,他买了最便宜的一档票,买完票他还剩一块钱,兜里的钱他本来打算充饭卡的,那是他未来半个月的饭费。他和父亲都不做饭,两人通常不在一起吃饭,除非顾垣打算在饭里掺药,才会买来饭一起吃。为了让父亲服药,顾垣想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后来都不奏效,索性直接掺在药里水里,顾桢后来识破了,他又没免得了一顿毒打。

他拿父亲实在没办法了,当勃拉姆斯的摇篮曲奏响时,顾垣仍在考虑要不要放弃他的父亲。

他一直在等最后一个理由,他越来越清楚地明白,只要他回家,看到因被拒稿发病的父亲就会把理由给他。

他的座位音质本来就不好,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地提问题,他的母亲又溺爱得紧,也不肯管教,后来干脆在音乐厅里进行起音乐科普来。这不守规则又其乐融融的母子实在让人恼火,中场休息时,顾垣实在没忍住让他们安静会儿,那家的妈妈却振振有词,“这么小的孩子,你就不能宽容些,你难道从小到大就一直这么懂事儿吗?”

顾垣小时候被父母带去音乐厅,倒是从不说话的。不过好男不跟女斗,顾垣也懒得跟她理论,索性去前面看看有没有空位。

恰巧看到一个孤独的小孩子在偷偷摸摸地吃东西,因为怕人看见,显得格外安静,但眼角眉梢都是笑,看起来吃得很开心。

到底是小孩子,光是吃糖就足够开心了,她不光自己吃糖高兴,还认为全天下的人有糖就会高兴,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让他悄摸摸地吃。

后来顾垣知道这小孩子的孤独是暂时的,散场后,他陪富小景等她妈妈。等她母亲过来牵她的手时,顾垣没打招呼就离开了,他不太喜欢看父母和孩子间的亲密场面,实在肉麻,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