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页)

安娜望了眼窗外。天幕已开始泛灰,黎明将至。她关上保险箱,走出卧室时,把罩袍搭在楼梯扶手上,然后爬到三楼,直奔壁橱而去。她抓住把手,扭了一下,橱门一下就开了。她紧蹙双眉,心里一紧:不是应该锁着的吗?

她往里瞟了一眼。五层架子上摆放着亚麻布、毯子和冬服。不知为何,这些东西逃掉了被搜剿的厄运。她想来想去,又把这团思绪扔到了一边。她挪开顶层的毯子,仔细查看了一下橱柜后面,发现只有一面光滑的墙壁。第二层也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异常。翻到第三层,才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块嵌板,平平地嵌入墙壁,只略微露出轮廓,与墙壁漆成同样的颜色。原来是个秘密隔间,难道又是个保险箱?可努里从未跟她提起过。

安娜忍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她想起公公被抓走那天,拉蕾从萨梅迪家的秘密保险箱里拿出一瓶酒,同时又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之中泄露了某个秘密,于是不再言语。安娜还想起刚从建筑学校毕业的拉蕾四处炫耀她怎么帮忙设计了他们在谢米兰的家。这个保险箱一定也是拉蕾的主意。

不过安娜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兴奋,她用手沿着隔板框摸了一遍,想找到那个能打开保险箱的门闩或裂缝。可嵌板周围太过平滑,保险箱是锁着的,也没有密码输入板。她皱了皱眉。

这时哈桑急切地喊道:“安娜,我们该走了。”

“你能在厨房里找把刀吗?一把小刀,但是刀刃要锋利的那种?”

“安娜,快走吧。”

“快去找。”就连她都被自己坚决的语气震惊了。

哈桑赶紧上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用这个。”他把刀递给安娜。“但要快。”

她打开刀,沿着嵌板顶部的细缝划了一下,可没插进去,她转身对哈桑说,“你来试试。”

哈桑弯腰把头伸进壁橱,端详了一下嵌板,沿着顶部和底部摸了一遭,接着把刀片插到嵌板顶部。这一次刀片进去了。哈桑将刀片从左到右划过,滑动过程中,他们听到“咔嗒”一声,仿佛触动了一个门闩。嵌板朝墙外突出了大约半英寸,安娜拉开嵌板。

保险箱里面像个小金库,里边放着一堆金币、几沓里亚尔、几串项链、几枚戒指和一些手镯;还有几张看似债券或股票的纸张、几个画有图案的天鹅绒袋子、几枚胸针和几副耳环。安娜惊得合不拢嘴。哈桑也紧紧盯着这些东西。努里果然一直在从烈士基金会顺手牵羊!他一直把赃物存在这里。安娜看了哈桑一眼,看到他也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反应。

安娜依然在思索,她努力回想着努里为基金会效力了多久——大概四个月,她心想。她把手伸进保险箱,拿出一串蓝宝石项链。她对这串项链有些模糊的记忆,这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其中一位客人戴的吗?她想起拉蕾——还是婆婆——夸过那位戴着这串项链的女士。项链是那位客人以便宜的价钱从安特卫普4买的。

手抚着项链,安娜眼眶湿润了。努里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偷,变成了先是告密洗劫自己父母及其亲朋好友然后偷窃并贩卖赃物来养家糊口的小人!可悲的是,这正是他这种处境的人的“完美”职业,可能也是他这种人唯一能从事的职业。他知道谁拥有什么东西,告诉基金会对谁下手,基金会便听而从之。安娜想咽口气,却只觉喉咙堵得慌。尽管她很鄙视努里所做的一切,也明白努里在以他所知的唯一方式来维持家人的生计。

“怎么了?”哈桑问道。

安娜没有回答。要怪的人太多了。安娜对努里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可她应该察觉的。怪就怪她沉浸于悲痛之中太深,离开伊朗之心太迫切,才没意识到两人的用度从何而来。她以为公公还在供养他们——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家的财富也都被没收了,当时他也身陷囹圄,若不是自己太沉浸于个人的绝望之中,或许还能发现基金会给努里的工资根本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