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起来吧。”看守对安娜说。看上去他很年轻,可能跟拉蕾差不多。他一脸尴尬,似乎觉得待在地球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比在这儿好。安娜慢慢坐起来,随即一阵眩晕,接着倒了下去;铁床太硬了——背上有如刀扎一般。

“求你了,”安娜用沙哑的嗓音说,“帮帮我。”

看守点了点头。这是到这儿来后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当人对待,安娜心中顿时充满感激。那人扶着她起身——这个世界终于不是上下颠倒的了。

“我们得走了。”那人焦急地说,好像有什么计划似的。

安娜眨了眨眼;接着好不容易才弯下腰,看了看双脚;本来以为自己这双脚可能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了,结果并非如此,这令安娜很诧异。当然,脚肿了,几乎是以前的两倍大,而且青一块紫一块,但皮没有破,也没流血。想起先前的剧痛,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娜穿上拖鞋,滑下床;刚一站起,就疼得叫了起来,双脚一软,两腿向外一拐,好在身子立刻被这位年轻的看守牢牢扶住,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边。看守打开门后很快便僵住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门关上了。那一瞬间安娜觉得这一切是个阴谋,还有更可怕的事正等着自己。不过她后来才发现,看守只是忘了拿上蒙眼布;他立即从地上捡起来,给安娜戴上。

他们一起穿过无穷无尽的走廊,出了楼后,又穿过院子,外面蒙蒙细雨。安娜举起胳膊,走进雨中。她闻到了自己的体味——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没多久便走进了另一栋楼。

“这是要去哪儿?”安娜用波斯语问。

看守咕哝了一声。

他搀扶着安娜穿过一条铺着油毡的走廊,来到一个小房间。他摘下了安娜的蒙眼布。安娜眨眨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边坐着一个穿罩袍的女人。这个女人骨瘦如柴,三角脸,下巴尖细,额头很宽,眉毛浓密,头发被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神色严峻。她朝看守点点头,看守便出去了。安娜扶住一把椅子的椅背。桌边的女人打了个手势让她坐下。

安娜坐下后,女人合上双手,用英语说:“我是阿扎尔。你被处决以前由我来监管你。”

“处决?什么处决?还没有审判啊。”安娜说。

阿扎尔盯着安娜看了一会儿,才说:“哦,已经审完了。就在你被带到这儿来的那晚;只是判决时你不在而已:已经判你犯了谋杀罪。”

安娜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不能这样!我没有杀他。我有权——”

那女人笑了:“这儿不是美国,没有你们那种烦冗的法律体系来保护罪犯。在这儿,正义很快得到伸张,而且说一不二。”

“我抗议。”安娜自己都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幼稚。

阿扎尔根本没理会安娜:“我这就带你去牢房。”

她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前。安娜靠在椅子上,问:“我还能活多久?”

阿扎尔耸耸肩说:“现在大家都在忙人质的事。况且你是美国人,他们会比较谨慎的。”她摆着一根手指提醒安娜说:“只是,别给他们提前下手的理由。”

说完她便向走廊走去,安娜一瘸一拐地跟着她。阿扎尔长吁一口气,好像对安娜走这么慢很不耐烦。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扇门前,阿扎尔打开门,她们继续沿着走廊前行。

最后来到的房间比萨梅迪家的客厅大不了多少。安娜大致数了一下,至少有40个女人挤在里面。大多数人三五成群地坐在地上看书或轻声聊天。由于太挤了,这些人几乎是压肩叠背;少数人单独待着,有一人来回摇晃着身子,小声嘟囔。阿扎尔轻轻推了一下安娜,安娜朝屋里跌去,随后听到咔塔一声,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