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开镰帮(第2/17页)

开镰帮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同志,我们要让你来亲自审问羊角村的头号破鞋!”

苟文书愣了一下,说:“你们还没有这个权利来命令我。”

开镰帮们哈哈大笑起来。

“权利——大伙听听,他说我们没有这个权利!”

“姓苟的,今天爷们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没有权利?”

几名开镰帮一拥而上,跟逮鸡娃子似的,把苟文书抹肩头拢双臂捆结实了。然后,他们让牛香跟苟文书面对着面跪在地上,而这些人全都一抬屁股坐到桌面上了。

“牛香你最好放聪明点!你给虎大做小老婆当婊子的丑事,群众可都一清二楚的!”

“牛香你要老实交代问题!我们的政策一向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牛香别以为你可以混水摸鱼!你跟这个姓苟的也睡过觉吧,今天必须统统交代清楚!”

可是问了半天,牛香就是一言不发。开镰帮的耐心有限。

“姓苟的,这个贱人不想说,那你先来说说看吧!”

苟文书看了牛香一眼,说:“我也没啥好说的。”

“狗日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他!狠狠地往死里打!看他老实不老实!”

随即,就是一通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苟文书的眼窝顿时青了,鼻孔喷着血,嘴巴吞了生肉样鲜红怵人。

“他娘的你还敢嘴硬不!再硬看不拔掉你的毒牙!”

就在这时,审讯被迫中断,屠户三炮推开门慢慢地走进来。

屋里的开镰帮全部肃然起立,像接受重要人物的工作检阅似地,纷纷朝进来的人一个劲点头微笑——因为在六亲不认刨坟掘墓等方面,这些人不得不甘拜下风。

三炮煞有介事地绕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转了一圈。三炮说:“我来主要是给你们提供一点最新情报。”话没说开,三炮像是要哭了似的,无法抑制悲伤,声调无缘无故地低沉下去。三炮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后突然用手指戳向苟文书的脑门,以高八度的声音说:“就是他!就是这个披着羊皮的狼!那晚我亲眼看见他跟串串娘在菜棚子里鬼混,我本来想好好拾掇拾掇他,可你们大伙都知道,我跟糜子早断绝关系了!”

停顿了一会儿,三炮又说:“有一天这个姓苟的把我叫过来,说他一直睡不着觉,很难受,想让我帮他搞几个女的,我当时就说我哪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没想到这狗娘养的竟瞄上了糜子。”三炮说完,就蹲在墙角不吭声了。

听完三炮的诉说,开镰帮们简直怒不可遏。他们临时决定敲响了门前的那口破钟,雄壮的钟声让不久前刚刚遭受凌辱的人们感到惶恐不安。但是,大伙还是跟惊弓之鸟一般,从家里哆哆嗦嗦出来,被聚集到队部跟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苟文书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殴打。我们村的这些年轻人当着大伙的面扒光了他的衣裤,用马鞭子抽打他的脊背,用开水烫他的腿脚,用剪刀绞秃了他的头发,还用恶毒地碾碎了他的只剩下一只镜片的眼镜。

最后,苟文书已经奄奄一息了,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畜,即便这样开镰帮也没有饶恕他。他们不惜用珍贵的洋火,一下一下燎光了他下身的毛发,灼伤了他最致命的东西(那个地方后来肿得像一只吹足了气的红皮球),以作为通奸犯和他糟蹋妇女的最有说服力的印记和应有的惩罚。站在场院上的人完全惊呆了,很长时间大伙的耳朵里都嗡嗡作响,一个字也听不到。惟独那种奇怪的毛发和皮肉焦煳的气味,长时间地弥漫在大伙的口鼻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惨剧到这里并没有告终,而是刚刚开始。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开镰帮的人数急剧增多,开始仅仅十几人,慢慢增加到五十多人,后来又发展到一百二十人的庞大规模;刚开始只有男人,大多是青壮年,后来就有女的了,连大姑娘和小媳妇也纷纷报名加入进去。这伙人整天在我们羊角村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横行霸道,耀武扬威,看哪个不顺眼就一把揪出来,给剃阴阳头,再不就关进牲口棚里,饿上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