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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只是出版商而已。”巴雷此次以自己说话的口音回答。

“是英国的出版商吗?”

“我们到这儿来参加莫斯科书展。我经营的是一家小书店,书店名叫阿伯克洛比暨布莱尔公司。这位是陆普书店的董事长,他是个非常有钱的家伙,有一天他会封爵的。他有金卡,也有酒吧,对吧!巨无霸?”

欧利方向巴雷抗议,说他话说得太多了。但这位年轻人要听的还不只这么多。

“恕我冒昧,请问你们在帕斯捷尔纳克的坟前做些什么?”那位年轻人问道。

“我们只是看看,”欧利方又插嘴道,“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我们看到了一群人,然后走上前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什么,我们走吧!”

但是巴雷一点都不想走。他被欧利方的态度搞得有点儿生气。他说,他不是来这儿看一位肥胖的苏格兰人拒绝回答一位营养不良的苏联陌生人的。

“我们在此做的,与大家做的没什么两样,”巴雷回答他,“我们只是在向一位伟大的作家致敬。我们也喜欢你的朗诵,非常感人,你做得非常好。”

“你也崇拜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吗?”那位年轻人问道。

欧利方这一伟大的民权领袖,此时又再一次板起脸孔,粗鲁地对他说:“我们没有资格评论帕斯捷尔纳克或任何其他的苏联作家。我们在这儿是作客,纯粹是作客而已。我们对苏联的内政没有任何意见。”

“我们觉得他非常棒,”巴雷说,“他是世界级的作家,是一颗巨星。”

“你们为什么这么认为?”这男子就像是要挑起一场冲突似的问道。

巴雷倒是不为所动,别管他并不是完全相信帕斯捷尔纳克是一位被人称夸的天才。别管这个。事实上,他认为帕斯捷尔纳克被人恭维得太过分了。但那是出版家的意见,而眼前则将有一场战争。

“我们推崇他的天才和成就,”巴雷答道,“我们也景仰他的人道精神。我们尊重他的家人和他的文化。此外,我们也佩服他在一群豺狼般的官僚环伺之下还能深入俄国人的心,而那些禽兽也许就是今天派飞机来干扰我们的同一批人。”

“你能否背诵出他写的文章?”那位年轻人问道。

巴雷解释给我们听,说他就是有这样的记忆力。“我背诵他的诺贝尔得奖演说的第一段给他听。我想,在经历了那段嘈杂的飞机声之后,这应当是很恰当的。”

“现在念给我们听,好吗?”克莱福说,好像凡事都需要经过他检查似的。

巴雷低声背着,在我听来,我想也许他真是个很害羞的人。

我像栏中的一个怪物被赶逐

被朋友、自由和太阳

但是赶我的猎人已经占尽上风

我已无路可逃

那位年轻人在倾听的时候,燃着的香烟照着他眉头深锁的脸。巴雷说,一时之间,他真担心会不会有一场风暴平地而起,应了欧利方所惧怕的。

“如果你对帕斯捷尔纳克尊崇若此,何妨来见见我的一些朋友?”这位年轻人建议,“我们是本地的作家,有一栋别墅。能够与杰出的英国出版家们谈谈,我们觉得非常荣幸。”

光是听了他前半段话,就足以让欧利方得了严重的潜水员病。巴雷说,巨无霸对接受陌生俄国人的邀请知之甚多。在这一方面,他是个专家。他知道他们会怎样设计来陷害你,用药来迷你,用一些你羞于示人的照片来威胁你,要你辞去你的董事职务,放弃你封侯封爵的机会。此时,他正在斡旋一个与全苏版权协会联手出版的大计划,最忌被公司发现他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欧利方当那年轻人是个聋子,把这些顾虑低声地说给巴雷听。

“不管怎样,”欧利方带着胜利的语调说,“现在下雨了。我们拿这车子怎么办?”欧利方看了一下他的表。那位叫马格达的女孩则望着地下,而那个小伙子艾默利看了看马格达,心里想:在莫斯科星期六的下午要做坏事可有的是机会呢!但是巴雷他可不这么想。他又看了看眼前这位陌生人,决定不恶人之所恶。他对那女孩或高官厚禄都没有兴趣,于是下定决心,宁愿跟一些俄国浪女一道被拍下照片,也不愿邀宠于这位巨无霸欧利方。于是乎他便让他们搭上了巨无霸的车子,挥别他而去,他和那位陌生人一同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