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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直到了尼基开始说话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急切地想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于是一开了口之后就欲罢不能。从那时起,他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讲,讲到连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地步,因为他所说的,不只是卡佳和那几本笔记,他还解释了为什么会接受它们,是怎么把它们藏起来,还描述他的生平、生为一个斯拉夫人的困惑和感叹、不顾一切地对苏俄的热爱,以及他对夹处于两种文化之间所产生的冲突感。奈德并未用任何方式引导他或中途打断他的话,他天生就是个安静的听众,除了用干净的白卡片做着笔录以外,他甚少挪动身子,也甚少插嘴;即使插嘴,也只是厘清一些关键性的细节,如在什瑞米特耶夫机场时,检查人员为什么看都不看尼基一眼就招手要他去离境休息室。

“他们对你那一群人都这么礼遇,还是只对你另眼相看?”

“我们那一群人都受到这种待遇。有一个人点了点头,我们就都过关了。”

“你有没有觉察出他们对你特别优待吗?”

“没什么理由值得他们要对我特别看待。”

“有没有印象他们对你另眼相看,譬如说,他们也许觉得你比别人好?”

“我们像一队羊一样地通过;噢!不对!应该是说一群羊。”尼基纠正自己,“我们交出自己的签证,如此而已。”

“有没有其他的团体以同样的速度前进,你有没有注意到?”

“那些俄国佬一点儿都没有为难大家,也许因为那天是周末,而且又是夏天的缘故吧!也许是托了那个‘开放政策’的福。他们拉了少数几个人去检查,而让其他大多数的人通过。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太笨了,我实在没有必要在事先做那么多的防备工作。”

“你一点儿也不笨。你做得再好不过。”奈德一边说一边写着,语气里没有一点儿故意讨好的味道,“那么,在飞机上,是谁坐在你旁边,记得吗?”

“斯派基·摩根。”

“还有谁?”

“没有人了。我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座位的号码呢?你记得吗?”

尼基死也记得那个位子。不管何时坐飞机,他都会预先订下那个号码的座位。

“你在飞机上谈的话多不多?”

“事实上,很多。”

“都谈些什么呢?”

“女人,大部分都在谈女人。后来有两名来自诺丁山的人加入我们的谈话。”

奈德报以微笑地问:“那么,就你现在回想,你有没有告诉斯派基有关那些笔记本的事?尼基,在那种情况下会吐露这些是很自然的事。”

“我想都不想这么做,奈德。我从未对任何人谈过这件事,一个都没有。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的。我之所以对你说,是因为他失踪了,而你是政府官员。”

“那么,莉迪亚呢?”

这句话刺伤了尼基的自尊心,他对奈德原有的崇拜,因他对自己如此熟悉而感到的惊讶都抛到一边了。

“我的女友对我知之甚少。她们可能会认为自己知道的很多,其实不然。”他答道,“她们不可能晓得我的秘密,因为我从没有想要告诉她们。”

奈德继续写着,那支钢笔流畅的动作以及那些暗示他可能考虑有欠周详的一连串问题,让尼基不得不心生疑窦,因为他已经注意到,每当他一提到巴雷这个名字时,奈德安稳坐着的身躯就似乎有一阵寒意流过。

“巴雷真的还好吧?他遭到什么意外或变故了吗?”

奈德似乎没听见。他取了一张干净的卡片,继续写着。

“我猜巴雷一定想到过大使馆了,是不是?”尼基说着,“巴雷是专业老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是那盘棋让他泄了底,他不该下那盘棋,也不应该在公开场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