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2/3页)

他又拿小银叉叉了一块莲蓉月饼吃,由衷点评了一句:“宋先生毕竟是牵挂民生经济之的真贤人,岂是那些故效放达,实则只为邀买清名,走中南捷径的假名士相比。”

他早先在宫里时,也更喜欢耿介清傲,不与世俗同尘和光的才子;可到陕西磨练一回,才知道才子固然可以与他畅谈天下,却还是务实的名士于家国更有好处。

且不必说宋时在乡间开试验田以求丰产、建经济园收纳流民,造耐火砖重开商屯之类惠及百姓之举;只说他自己的王府——前后两任知府在任时,给他修出的王府差别何其之大?

他毕竟是自幼在宫中金尊玉贵地养大的,纵然再肯俭省,也还是更愿意衣食住行更周全些。若非父皇派来了宋先生做地方官,若非宋先生是个精擅实务的人,他现在只怕还住在不合规制的府宾馆里。

他念着宋时的好处,有些想敬他杯酒,但他人不在这里,只得叫舅兄代饮了。

桓凌将酒一饮而尽,仿佛比自己得了夸赞还要得意地笑了笑,逊谢道:“下官便代宋时谢过殿下赞赏。时官儿……宋贤弟倒不为求世人赞誉,只是一心为朝廷百婚谋福祉,故而从汉中府捎来的表礼、信札,也都是这些最朴实无华的吃食为重。”

是啊,看这月饼和菊花酒就知道了,宋大人于饮食上是个用心的人,家书中说不定也写了什么饮食秘方。

不过当初舅兄出京一趟,捎回去的是传遍京师的《鹦鹉曲》,以赠他慧心巧制的鸳鸯尺;宋先生这封家书想来也不是普通书信,捎来的节礼中恐怕又藏着什么传情信物?

他年纪尚轻,好奇心重,又觉着郎舅之谊不比外人,便索性直接问他:“却不知宋先生信札中写的什么佳肴?”

倒不是什么佳肴,而是佳禾。

桓凌将桌上杯和推开,挽起袖子,指尖蘸上菊花酒,在桌上倒书了“佳禾”二字。因不是史书上记载的九穗祥瑞嘉禾,他就把“嘉”改成了“佳”;又掏出袖中棉帕一抹,抹去那片交错纵横的水印,倒着写了个大大的“拾叁”。

周王看着桌上变化的字迹,开始时险些以为他写了白字,后来看到“拾叁”二字,联想到“嘉禾”,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令他觉得疯狂的念头。

是他疯了,还是舅兄疯了,还是宋先生疯了?

世上当真会有能结十三穗的嘉禾吗?

他激动得身子微颤,抬手吩咐正捧着食案等候上菜的内侍:“把菜放下,都出去,不必在这里伺候。本王与桓大人有话说。”

十三穗的激动还残留在他胸中,他说话都有些颤。

一向最擅察言观色的徐公公看着他这份紧张之情,简直以为宋时那信里传递了什么有关王妃或是朝廷中的大事,满含担忧地退出房间,低声吩咐:“再叫人出去翻翻咱们带的药材里有多少上等老参。”

虽然桓大人一直好好的有说有笑,但这么忽然就一脸肃穆,他们王爷竟也显出紧张,这事实在叫他难往好处想。

徐公公在外头胡思乱想,屋里的周王也是一样神游千里,回到汉中天台山下那片种着黑谷的试验田里。那天他所见的禾苗叶丛似乎就比旁边田里的更肥壮。那田边又有长流的井水灌渠,土里还掺了什么肥来着……

虽然没想起那肥是个什么名字,但当初宋时在水车井旁抓起来的、黄中掺着点点黑灰的田土他还记得的。

可那肥料只和农家粪肥差不多,又不是加了什么仙露仙丹,真能种出十三穗的嘉禾?

那之前怎么从未有人种出来过?

方才舅兄写的当真是十三穗,不是三穗么?

他怀着期待和紧张抬起头,声音微显干涩地问出声:“舅兄方才写的可是真的?宋先生当真种出了三十穗的嘉禾?”

三十穗?只怕时官儿都不敢想这么高,难道他方才下笔下倒了,还是王爷当真……胸怀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