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13页)

因此土地沈宴的土地庙已有许多年没有人修葺,破败不堪。更无人供奉,冷冷清清。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他这次下来,到了下次,可能凡间已过了好几个年头,碧华灵君原本性喜欢华饰,但在凡间做土地,一切依仗供奉,那间小土地庙一年也难得有一次供奉,于是碧华灵君的衣饰越来越简朴随意,华服玉冠的碧华灵君,渐渐地变成了清朴衣衫,木簪束发的土地沈宴。

过了这许多许多时日,丹絑始终没看见,清席有过像是回忆过仙洲上那段时日的模样,甚至提也没听他提起过。

丹絑于是又想,如果许多年前,他说到此为止时,清席如果说了个不字,又会如何?

当然,这话清席自是不可能说。

那么说了散了之后,倒也好。

三九寒冬,雪压苍山,冰挂悬满枝头。

它缩在一块岩石后,半个身体都埋在雪中,肚子下的雪融化成了水又再冻结住,将腹部的绒毛一绺一绺地冻成了小小的冰条。它努力地蜷成一团,忍不住瑟瑟发抖。

肚子很饿,眼前像有星星在飘,它觉得有点困。

就在这个时候,它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角碧青色的衣摆出现在它眼前,一个声音在它头顶上响起:“你这只虎崽,为什么会蜷在这里?”

一只手伸过来,似乎想碰它,它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奓起毛露出獠牙吼了一声,狠狠给了那只手一爪子。

那只手居然没有被抓出一点痕迹,但却收了回去,它面前的那人蹲下身,笑了笑:“你的脾气还挺大,乖,我没有恶意。”再伸过手,手上晕着淡淡的光,很温暖,“我就是这座山的土地,来,我送你回窝吧。”

它不安地缩了缩,疑惑地盯着那个人,那人的双手轻轻伸到它的前爪腋下,将它抱了起来。

一瞬间,它觉得异常温暖,落进了一个舒适的怀抱,它扭动一下,肚子下被冻住的绒毛也瞬间干透了,那只温暖的手缓缓地抚摸它的头顶和脊背,它竟觉得无限心安。将鼻子埋进柔软的衣褶中。耳后被轻轻搔了搔,它惬意地咕了一声,闭上双眼。

“唉——”

鹤云使站在阶下,听见阁中的软榻上传来一声叹息。

仙光闪闪的紫虚仙帝正斜倚在软榻内,端着一盏盛满琼露的琉璃盏,望着面前玉案上的一面仙镜。

紫虚仙帝染上这个看镜子的毛病,已经有几十年了。似乎从他老人家将碧华灵君始乱终弃之后,这个毛病就开始露头,并且一年两年的越发变本加厉。

鹤云使对帝座的这个毛病不敢妄加评价。他一如既往默不做声地侍立在阶下,丹絑一声叹息之后,望着镜子幽幽地道:“又是一个……”

继而饮了一口琼露,将琉璃盏放在案上,起身负手看着栏外变幻缭绕的仙雾,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每每看到此时,本座就在想,当年那么做,确实是对的,对他……唉,对他也好……”

鹤云使依然一动不动地在阶下侍立,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丹絑凝望了片刻栏外风景,转身向回廊行去,行至鹤云使身边时,略停了一停:“本座要去外面走动走动,不必跟着了。”鹤云使应了声是。

碧华灵君抱着瞌睡沉沉的虎崽,回到土地庙内。

丹絑隐身在虚空中,随在他身后。

他吩咐完鹤云使后,便踱出了丹霄宫,踱到南天门外,径直下界,碧华还正抱着虎崽往土地庙去,丹絑隐去身形,遥遥相随。

沈宴抱着虎崽踏进土地庙,立刻有一道白影从角落中起身:“灵君,你回来了。”

丹絑随着进门,见沈宴在一把破椅上坐下,那头银狼从他怀中轻轻叼住虎崽的后颈毛,将虎崽叼到墙角的软垫上。

沈宴道:“葛月,等雪停了你帮我去查一查,这只虎崽是哪个洞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