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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小心翼翼地轻摸着露米姬的头发,抚摸中所包含的词语可能比任何冗长的独白所包含的都要多。这一举动说明母亲在请求女儿原谅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因为这些年来,对露米姬来说,母亲不是一个像样的母亲。

圣诞夜,圣诞夜,一切工作都已结束,只有一对夫妻,他们仍然没有睡觉,而孩子,正在耶稣的怀抱里,甜甜蜜蜜地睡觉。

父亲随着歌声轻轻地哼唱着。露米姬看见泪水沿着父亲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至少是她能记得的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她觉得她将来会很自然地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坐在摇椅里的父亲跟前,久久地拥抱安慰父亲,但这样做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时候。

(1) 这是一种名为Glogg的热红酒。这种热红酒一般是用茶壶加热,用的时候,跟斟茶的感觉差不多。其实原装的Glogg并没有酒精成分,它主要是用蓝莓、红莓果汁混合了肉桂、丁香、杏仁和糖。

他们仍然是一个寡言少语的家庭。多年来的沉默不可能一两周内就消除掉,但是现在的沉默是完全不同的,它具有更加安静,更加诚实的特点。它不再是那样压抑,那样令人窒息。沉默并不堵住嘴,也不掐住喉咙,嘴可以呼吸,不过沉默还不让开口说话,它相信时间一到话语就会从嘴里出来的。

露米姬从窗台上掉下来后,幸亏有个晚间遛狗的人走过学校,她马上打电话叫了一辆救护车,把露米姬送到了医院。令人惊讶的是露米姬伤得很轻,只是碰伤了几处,没有任何骨折。颈托她不得不戴了一周左右,但那是一个很小的颈托。

当父亲和母亲来到医院看望她时,露米姬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当他们了解到罗莎之死真的是一场意外事故时,经过消毒的医院病房里,他们都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们也跟耶尼卡取得了联系,耶尼卡终于说出了事实的真相,经过这些年后她也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多年来她也被谎言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罗莎之死是一起悲惨的意外事故,谁也没有责任。一大堆的假定不可能让她生还。理解和接受这一事实有助于所有与此悲剧有关的人。他们能够一块一块地,一步一步地把曾被消除的历史还原成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成为他们自身的一部分。

露米姬尝了一下她那暖暖的、甜甜的格洛格酒的配料肉桂、丁香和生姜。她望着挂在天花板上的草编,它正在慢慢地、梦幻般地游动。屋外,白雪飘扬;屋里,圣诞音乐唱片很快就要结束了,现在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露米姬相信她不会再做噩梦了,她相信她一定能安安稳稳地,长时间地熟睡一觉。

露米姬继续躺在雪地里摆出白雪天使的图形,她伸了伸手,加固了一下天使的翅膀。她想起了亨利克。

影子。迫害狂。这男人是个妄想症患者,他患病的严重程度直到他被抓起来后才揭露出来。当露米姬从窗口掉下去后,亨利克就从学校逃回了家。一两个小时后警察就强行进入了他的住所。他们发现亨利克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他服安眠药过量,但他还是被抢救过来了。

开始时在他家里并没有找到什么罪证,但后来发现他在阁楼上搞了一间所谓《露米姬屋》,他在朝外的墙面上铺了硬纸板,所以人们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通过审问亨利克,事情终于搞清楚了。一两年前当露米姬进入中学时,亨利克就开始对她想入非非。亨利克的妻子突然离他而去,加重了他的病情。他注意到了露米姬,因为她与其他中学生不一样,于是他就爱上了她。亨利克开始搜集有关露米姬的信息。

亨利克非常耐心,非常固执,非常狡猾,这些方面他几乎达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程度。他走出去跟那些中学时认识露米姬的人聊天。他从露米姬老同学那里了解到校园里恃强凌弱的情况,接着他又搞清楚了校园恶霸的名字和以大欺小的范围。亨利克知道如何给人好印象。他看起来很平静,很有魅力,很可靠。他有时以他本来面目露面,有时以记者的身份露面,有时又以露米姬班主任或治疗学家的身份露面。人们都很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