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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米姬仍然记得父亲说的话。她记得她的热情是怎么被扼杀的,那就好像强迫她把整个冰棒吞下去似的。母亲冲着父亲大发雷霆,他怎么能对孩子讲这么可怕的事情。对露米姬来说,父亲说的话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父亲一眼就把她看穿了,好像她、她的热情和快乐压根儿都不存在似的。

从这之后,露米姬再也没有向她父亲建议要过露西娅节。现在,她正看着一批女中学生从楼梯往下走,她们身上穿着白色长袍,头上戴着绿色丝绢编织的花环,手里拿着闪光的蜡烛。佳佳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她那红色的长发这次扎成像天使头上的鬈发。当她走过露米姬时,柔情脉脉地笑了一下,还眨了一下眼睛。

游行队伍继续向前走进学校的门厅,他们的歌声也越来越远了,这时,露米姬发现《圣露西娅之歌》的瑞典语歌词正在她自己的头脑里回荡。

哑然无声的黑夜正在过去现在有人听到了翅膀的声音在每一个寂静的房间里好像是来自天使翅膀振动的飒飒的声音看吧,她正站立在我们的大门入口处身穿白色长袍,头戴金色蜡烛花冠这就是圣露西亚,圣露西亚

芬兰语一直是露米姬较擅长的语言,瑞典语她说得很少,主要是跟父亲和他的亲戚说话时才说瑞典语,但是,对她来说,瑞典语是诗的语言,歌的语言,它像乐器那样能奏出各种音乐来表达不同层次的意义和情感,而这类意义和情感叫什么名字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确切的字眼呢。

例如,翅膀振动的飒飒声(Drömmar med vingesus):

Vingesus这么一个字,它就有很多美妙的意义。它是翅膀,翅膀振动时的飒飒声,或者风吹时的沙沙声,瀑布流动时的哗哗声,或者火烧时的咝咝声。露米姬听见有人正在用清澈的童声唱歌,歌里有这个字:Vingesus。这个声音听上去很熟悉,但不是她小时候的声音。

她突然看见面前有一座带楼梯的木屋,一个小女孩一边用瑞典语唱着《圣露西娅之歌》,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是罗莎。这个女孩一定是她失去的姐姐罗莎。她记得罗莎当时长得很漂亮,她曾经想第二年跟罗莎一起唱歌。但不知怎么搞的,她对第二年却没有任何记忆。难道没有第二年吗?在她的记忆中,罗莎很甜蜜地对着她微笑,而这样的微笑只有做姐姐的才能表现出来。

王子把露米姬的束身胸衣越扎越紧。

再紧一点儿,这样你就成了更加顺从的妻子。

再紧一点儿,这样你就能学会如何保持贞节,严格约束自己。你不再是山林人,你是女王。你走路时动作必须缓慢、优美。我说话时你必须保持沉默。你既不能喊叫也不能发笑,因为这样做是不得体的。你有漂亮的连衣裙、珠宝项链和金色的闺房。我不了解为什么你不高兴。为什么你不满意?

王子说的话还在露米姬耳边萦绕。她感到呼吸困难。束身胸衣勒得她气都喘不过来,眼框的边缘开始出血,视线变得模糊。

“再紧一点儿,这样你也许就会马上再次陷入长眠,我可以把你放回到玻璃棺材里。你在玻璃棺材里时看起来更加漂亮。那时你也比较容易对付。我爱的是躺在玻璃棺材里的那个少女,不是现在这个鲁莽的、无耻的、举止糟糕的女人,她太平凡,太实际了。”王子对着露米姬的耳朵低声地说。

呼吸要断了。

氧气用完了。

露米姬想喘口气,但没有成功。她简直无法呼吸。她觉得快要被淹死,她感到头晕。黑暗在她眼前展开了翅膀。

露米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她的脑袋撞到地板上。她的目光扫过了舞台,她突然回想起什么地方见过适合这把钥匙的箱子。是在她父母的卧室里,床底下,是用布盖着的。好几年,好几年前她在那里见到过这个箱子,那时她到卧室里去找体温计,因为体温计掉到了地板上,滚到了床底下。露米姬当时很想知道这个用深色毡布覆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朝布底下偷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只木头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