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那里,您不是在自己的地方,亲爱的 一(第2/13页)

一种典型境况下典型的说法:互相背叛的朋友经常是这样,在他们生命的末年,冷冷地,勾销他们的敌对,并不因此而重新成为朋友。

这使友谊破裂的争吵的关键很明确:斯特拉文斯基的版权,所谓道德上的版权;作曲家的愤怒,他不能忍受别人动他的作品;另一方面,一位演奏者的气恼,他不能容忍作曲家的骄傲,试图给他的权力划出限度。

我听伯恩斯坦(LEONARDBERNSTEIN)演奏的《春之祭》(LESACREDUPRINTEMPS)。在《春天的圆舞》(RON-DESPRINTANIERES)中那个著名的抒情段落在我听来不大对头;我打开乐谱:而在伯恩斯坦的演奏中,它成了:我对于译者的老经验:如果他们使您变了形状,那么从来不是在一些无意义的细节中,而永远是在根本方面。这并不是没有逻辑:一个艺术品的根本正在于它的新(新的形式,新的风格,新的看事物的方法);当然正是这个新,完全自然而无辜地,撞到了不理解。上面提到的那一段它前所未有的魅力在于旋律的抒情与机械的,同时也是奇怪地不规则的节奏之间的张力;如果这一节奏不被原原本本地,像时钟一样准确地被遵守,如果把它散板化RUBATISE)①,如果在每一句末尾延长最后一个音符(伯恩斯坦更是这样),那么张力便消失而且这一段便庸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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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RUBATISE,由RUBATO(音乐术语)散板派生而来,作者创造的法语词。

在关于雅那切克的专著中,沃格尔(JAROSLAVVOGEL),其本人也是指挥,在科瓦罗维克对乐谱《杰努发》所作的修改上停了下来。他赞成这些修改并捍卫它们。让人惊讶的态度:因为即使科瓦罗维奇的修改是有效的,好的,对的,原则上它们也令人难以接受。在一个创作者的版本和他的修改者(审查者、改编者)的版本两者之间作出裁决这个想法是反常的。毫无疑问,《追忆流水年华》(ALARECHERCHEDUTEMPSPERDU)中的这一句或那一句,人们可以写得更好。但是去哪里找这个疯子,愿意读被写得更好的普鲁斯特?

况且,科瓦罗维奇的修改什么都有,除去好的和对的。为了证明它们的正确性,沃格尔例举了最后一幕,在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杀死,虐待女儿的母亲被抓走之后,杰努发独自与拉柯(LACO)在一起。拉柯由于妒嫉斯特沃,过去曾经出于报复,刺伤杰努发的脸,现在杰努发原谅了他:他是由于爱才伤害了她:如同她由于爱而犯下过失。

这个“像我过去一样”,暗指她对斯特沃的爱情被很快地唱了出来,像是一声小小的喊叫,在尖声的音符下,升上去又中止;仿佛杰努发在回忆某一件她想立即忘却的事情。科瓦罗维奇却拉宽了这一段的旋律(他“让它焕发起来”,沃格尔这样说),把它改变成下面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吗?沃格尔说,杰努发的歌唱在科瓦罗维克的笔下变得更美。她的歌唱不仍是完全雅那切克式的么?是的,如果要想模仿雅那切克,不可能作得比这更好了。但是附加上去的旋律简直是荒谬。在雅那切克那里,杰努发只是极快地,带着被抑制住的恐怖感,回忆她的“过失”;而在科瓦罗维克那里,她却期望去回忆,在那里流连忘返,为之激动(她的歌延长了那些话:爱情,我,和过去)。所以她在拉柯面前,歌唱她往日对斯特沃,拉柯的情敌的幽幽之情。她歌颂作为一切不幸的因由:对斯特沃的爱。沃格尔这位雅那切克的狂热信奉者,他怎么可以去捍卫这样一个心理上的无意义呢?明知雅那切克美学上的反叛恰在于拒绝在歌剧的实践中追从流行的心理非现实主义,他怎么可以对这一拒绝施以惩罚呢?怎么可能爱一个人而同时又对他如此不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