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马展国气得紧锁刀柄,恨不得一刀斩下付科的狗头,他担任县尉多年,见多了鸡鸣狗盗之辈,却从未见过如付科一般张狂者。若是平常,三十杀威棒打下,管叫付科老老实实,不敢再嚣张半分。

不料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夏祥的脸色舒展开来,笑容可掬地说道:“丁捕头,为付科去掉枷锁。”

“县、县尊?”丁可用以为听错了,愕然呆立当场,“付科可是要犯。”

“还不快快去掉枷锁!”夏祥脸色一沉,流露不耐之色,“怎么,本官的命令你们不听不成?”

“不敢,属下不敢。”丁可用不敢怠慢,忙拿下了付科的枷锁。虽不敢,却还是有几分不解,暗中和马展国交换了一下眼神。

马展国不动声色,脚步一错,站在了付科的上首,以防付科有所异动。丁可用见状,也上前一步,站在了付科的下首,和马展国呈前后夹击之势。

夏祥注意到了二人的默契,微微点头,艺高、胆大再加心细,是一个捕快必备的素质。只此一个举动便可以断定,马展国和丁可用二人可堪大用。

“夏县尊真是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付科开心地舒展几下手腕,回头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到了马展国的座位上,大大咧咧地说道,“从市乐来到真定,连口茶都没有喝上一口,真定人难道不懂待客之道?”

“上茶。”夏祥有求必应,吩咐下去,“上好茶。”

王先可和王孙氏对视一眼,都吓傻了,怎么一转眼付科成了夏县尊的座上宾了?照这么下去,别说可以让付科下大牢了,说不定付科还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真定县衙,而他们一出县衙就会被付科当街杀死……

董断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夏县尊为何对穷凶极恶的付科如此礼遇?难不成堂堂的县尊也惧怕一个泼皮无赖?

就连许和光也想不明白夏县尊到底有何用意,之前似乎是想敲诈董断一笔,现在却又对付科如此之好,他不由迷糊了,夏县尊究竟意欲何为?

夏祥不理会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坐在了付科的上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付科,尝尝真定水可与市乐水有什么不同?”

付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哪里会品味水和水的不同,他一抹嘴巴说道:“都是一样的水,能有什么不同?夏县尊,我是大老粗,不懂这些。现在茶也喝了,话也问了,是不是该放我回市乐了?市乐还有好多事情等我回去办理,耽误不得。”

“不急,不急。”夏祥轻轻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付科一眼,“真定和市乐相邻,也都是平原地带,算起来是一方水土,不管是真定的河水还是市乐的井水,并无不同之处。本官就奇怪了,既然真定的河水不比市乐的水好喝,为什么董现和马小三夫妇要连夜长奔五六十里,非要来真定的滹沱河投河自尽?付科,你见多识广,依你之见,董现和马小三夫妇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付科伸手拿起茶杯,又放了回去,虽然他掩饰得很巧妙,夏祥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之中迅速闪过的一丝慌乱。拿起茶杯又放下的动作,只是为了掩盖他的慌乱而已。

“回县尊,我和董现并不熟识,也不认识马小三夫妇,他们是不是有失心疯的病,我不得而知。”付科又拿起茶杯,冲衙役江小七喊道,“拜托都头再来一杯,渴死了。”

又一口喝干杯中茶,付科搓了搓手,岔开了话题说道:“夏县尊,什么时候放我回市乐?”

“等时机成熟时。”夏祥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董现一案,刚一起身,有衙役进来禀报。

“夏县尊,徐望山和马清源求见。”

衙役恭敬地递上了两份拜贴。

夏祥接过拜贴,愣住了,徐望山和马清源是真定最为有名的两大富商,城东徐望山,山山金相连,是说徐望山财富如山。城南马清源,一马平川,是说马清源家有良田千倾。二人不同于普通的商户,既是巨商,又是诗书传家,虽不是如四大世家一般的高门望族,在真定一带,也算是世家。再有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既有权势又有财富,可谓富贵荣华,风光无比。

徐望山和马清源在他刚刚到任之时就登门拜见,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以二人的身份地位,应是他主动登门拜访才对。向来知县若想治理好一县之地,首要要先和当地乡绅、世家和有名望之人交好才行。

毕竟知县初来乍到,不知深浅,而当地乡绅、世家和有名望人士,皆在当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且又有人情世故在内,故对知县来说,多有仰仗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