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景星庆云(第2/4页)

高见元一个月来担惊受怕,唯恐被三王爷降罪,足足等了一个月,他终于等于来了避暑归来的三王爷。不想三王爷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褒奖了几句,并说李鼎善已然来到了上京,只须守株待兔,李鼎善自会自投罗网,不用再大张旗鼓捉拿归案。还将李鼎善自投罗网之举当成了高见元的功劳,并记大功一件。

一个月的惊恐不安换来的是安慰和夸奖,高见元怎能不喜出望外?就如一个濒临溺水之人,忽然发现脚下踩上了坚实的土地,死里逃生的感觉比升官发财还要舒坦多了。

还沉浸在兴奋之中的高见元哪里听得进去燕豪空穴来风的猜测,他才懒得去从一个莫须有的开始来推测更加莫须有的下一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不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去想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是,下官知错了。”燕豪也不分辨,他再熟悉不过高见元的脾气,从来只提建议,高见元接受还好,不接受的话,他会点到为止,然后暗中再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

回头又看了夏祥一眼,燕豪牢牢记住了夏祥的样子。

“小黑个子汉子心狠手辣。”在燕豪回视夏祥的时候,萧五的目光也紧盯着燕豪不放,他目光直接而炙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警惕,“他骑马的时候,上身纹丝不动,肩膀之上可以放一碗水而滴水不漏,功夫十分了得。”

“何以见得?”夏祥心中暗暗惊讶,萧五有时简单如十岁孩童,有时冷静如久经世事的高人,他方才对小黑个汉子的评价,恰如其分,和他对此人的看法一致。

“他脸色白里透青,眼白过多,唇薄眼细,绝非善人……”萧五说了几句,忽然词穷了,憨憨地挠了挠头,笑了,“反正感觉上就让人不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夏祥望着高见元和燕豪远去的背影,微一思忖,心中不断闪现李鼎善、肖葭和夏来、夏去的影子,不由喟叹:“但愿先生平安无忧,但愿十一郎、十三郎遇难成祥!”

李鼎善的匆忙离去,夏来和夏去的失踪,都是因高见元而起,夏祥对高见元岂能不恨?只不过他心中实在想不通李鼎善怎么就是朝廷钦犯?先生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罢了,他一介书生,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让朝廷震怒?

莫非是先生得罪了三王爷?捉拿先生的人既然可以由星王府随意出入,可见若不是星王府的亲兵,就是星王最信任的人。星王兼任上京府尹,统揽京城上京的一应行政、司法、民生要务,“掌尹正畿甸之事,以教法导民而劝课之,中都之狱讼皆受而听焉,小事则专决,大事则禀奏”。

上京府尹位高权重,前朝以及本朝曾有数位诸君担任上京府尹。上京是为都城,若非圣上最为信任倚重之人,断然不会担任如此要职。否则卧榻之侧,若有一虎酣睡,哪里睡得安稳?

皇上久病在床,又膝下无子,储君之位未定。三王爷年方三十,又兼任历任储君才能担任的上京府尹,再者他又是皇上一母同胞之弟,效仿太祖传位太宗的兄终弟及先例,三王爷已然是没有诏告天下但名分已定的储君!

三王爷又和宰相候平磐私交甚好。候平磐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通常称之为同平章事,是为宰相。

大夏中枢机构为“二府制”,即设中书和枢密院两个机构“对持文武二柄,号为二府”。二府制的特点就是文武分权。候平磐为中书最高长官,统领大夏政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以宰相之权加三王爷的皇族贵胄身份,以及可能的储君身份和上京府尹的大权,二人联手把持朝政,几乎是风雨不透,无人不避其锋芒。

夏祥心中起伏不定,倘若先生真是被三王爷所不容,怕是再难翻身了。再万一三王爷继承皇位,先生能够得以保全性命便是万幸。太祖立朝之初曾经诏令后世子孙,不得枉杀士大夫。曾有词人刘七变写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时太祖在位,刘七变正值进士考试,太祖见之,不悦道:“既然想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遂将刘七变功名划去。

只是划去功名,并非杀他也没有追加罪名。

当今皇上继位以后,大考之年,连易与其兄连车同登进士科。年轻气盛、心忧天下的连易在试卷里写道:“当今皇上在宫中,美女数以千计,终日里歌舞饮酒,纸醉金迷,既不关心百姓的疾苦,也不和大臣们商量治国安邦的大计。”

当时的主考官认为连易信口雌黄欺君罔上,要对他严加惩治。皇上淡然处之:“朕设立科举考试,本来就是大开言路。连易一个小官,敢于如此直言,应该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