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12页)

他很聪明,没去接触在莫斯科的西方人,更没有联系美国使馆。他按照蒙克给他的东柏林地址写了一封信。

提供这个地址,风险很大,但也经过了精心安排。如果索洛明向克格勃举报这个地址,那他就说不清了。审讯官知道,除非他已经同意为中情局效劳,否则是不会得到这个地址的。如果他争辩说,他只是假装为中情局效劳,那就更糟糕了。

审讯官会这样问他:为什么你没在第一时间向亚丁的军情局上校报告?为什么你让那个美国人逃走?这种问题是无法回答的。

因此,索洛明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保持沉默,对整个事情只字不提,要么加入。来信表明,他选择了后者。

在苏联,所有来往国外的邮件都要经过审查,所有电话、电报、传真和电传也一样。但苏联内部的信件数量庞大,不可能全部检查,除非发件人或收件人已被列为可疑分子。这一规则也适用于苏联集团内部,包括东德。

东柏林的地址属于一个地铁司机。他为中情局当邮递员,获得了不菲的报酬。他的公寓位于腓特烈斯海因区一栋破败的楼房里,寄给他的信件总是以法兰茨·韦伯作为收信人。

韦伯以前确实是这套公寓的房客,但已经过世了。如果地铁司机受到盘问,那么他会辩解说,是来过两封信,他一点俄语都不懂,信是寄给韦伯的,韦伯已经死了,所以他把那两封信都扔掉了。他是清白无辜的。

来信从来没有回信的地址或姓氏。信的内容是一些陈腔滥调:希望你过得不错,我这里一切都很好,你的俄语学习进展如何,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重逢叙旧。祝一切顺利,你的笔友伊凡。

即使是东德的秘密警察——即国家安全局,也只能根据信的内容推测,韦伯在某次文化交流活动时遇到一个苏联人,他们成了笔友。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还是受鼓励的。

即使国安局破译了在字里行间用显影墨水写下的信息,那也只能表明,死去了的韦伯曾经是间谍,他逃过了惩罚。

在莫斯科那边,信件一旦投进邮筒,寄信人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收到苏联的来信后,地铁司机海因里希便将它送到柏林墙对面的西德。他传递信件的方法很奇特,不过,冷战期间,在被分隔的柏林市发生过许多更为奇特的事情。实际上,他的方法很简单,也从来没被抓到过。冷战结束后,德国统一了,海因里希退休后过上了舒适的晚年生活。

1961年,为阻止东德人外逃而建立柏林墙之前,柏林有一个全城的地铁系统。柏林墙建起后,东部和西部之间的许多隧道被堵住了。但东德地铁有一段地面上的高架线路,地铁列车隆隆响着穿过西柏林的一小块地面。

这条线路从东柏林出来,驶过一小片西柏林地面后又返回东柏林。列车行驶到这里时,所有的门窗都会被封闭起来。东柏林的乘客可以坐在车厢里俯视很小的一片西柏林土地,但是他们无法踏上那片土地。

海因里希在高架铁轨上的列车司机室里独自驾驶着。他会打开车窗,在列车经过某一地点时,用弹射器把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物体,抛到外面一个废弃的炸弹坑里。那里总有一个中年男子在遛狗,他知道海因里希的工作班次时间。当列车哐当哐当响着从视线里消失后,他会捡起这个高尔夫球,带回去交给中情局阵容强大的西柏林情报站。球体拧开后,里面放着一封卷得很紧的葱皮纸信件。

索洛明有消息了,都是好消息。他回国后,先是详细地汇报了工作,接着是一周的假期。他已经返回国防部报到,等待新的工作分配。在大楼的门厅里,国防部副部长发现了他,就是三年前曾要索洛明帮助修建夏季度假别墅的那位副部长,现在已晋升为第一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