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9页)

切尔卡索夫似乎开局不错。他借鉴了西方许多优越的方面,尤其是金融信用制度,以此保证俄罗斯经济能良好发展。他接受了西方的劝告,最终与车臣达成和平协议。虽然报仇心切的俄罗斯人不愿意让车臣人就这样逃脱惩罚,但士兵们能返回家园还是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但是十八个月后,问题出现了,原因有两方面:首先,俄罗斯黑手党的劫掠变得越来越棘手,国家经济不堪承受;其次是另一次愚蠢的军事冒险。1997年下半年,占有俄罗斯百分之九十的财富的西伯利亚威胁说,要脱离俄罗斯。

在俄罗斯的所有省份中,西伯利亚最不安分。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地上,在那些几乎从未被开发过的永冻土层下,蕴藏着让沙特阿拉伯也会相形见绌的丰富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此外,那里还有黄金、钻石、铝土矿、锰、钨、镍和白金。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西伯利亚依然是地球上最后的边界。

问题始于莫斯科最初接到的报告,说是一些日本人——但主要是韩国的黑帮密使——在西伯利亚地区到处徘徊、煽动分裂。切尔卡索夫总统听信了周围那些阿谀奉承者的愚蠢言论,犯了他的前任在车臣问题上类似的错误,向东面派遣了部队。这一举动导致了双重灾难:一是由于战争进行了十二个月却仍未取得军事成果,他不得不达成一项妥协:准许西伯利亚人对自己土地上的财富及所获取的收益拥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的自治权和控制权;第二个后果则是引发了恶性通货膨胀。

政府力图摆脱困境。到1999年夏天,九十年代中期那种五千卢布兑换一美元的日子已经成了历史。1997年和1998年,库班农村黑土地上的小麦和其他作物连续两年歉收,西伯利亚的庄稼又因为游击队炸坏了铁轨而无法运出,烂在了地里;城市里,面包的价格则在不断上涨。切尔卡索夫虽然还坐在总统的位置上,但他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实权了。

在农村,粮食原本至少能保证村民们自给自足,实际情况却最为糟糕。由于缺乏资金和劳动力,基础设施分崩离析,农场被弃置,肥沃的土地上杂草丛生。火车沿途停靠时,农民——主要是老人——一哄而上,兜售家具、衣物和小摆设,以此换取钱币乃至食物,但买者寥寥。

在国家最为耀眼的首都莫斯科,穷困潦倒的人们在莫斯科河沿岸的码头和穷街陋巷里露宿。警察——在俄罗斯叫民警——事实上已经放弃了打击犯罪活动的职责,他们努力把那些人收容起来,用火车把他们送回老家去。可仍有更多的人不断来到莫斯科,寻找工作、食物和救济,其中许多人沦为乞丐,死在了莫斯科的街头。

1999年早春,西方国家终于对这个无底洞般的国家停止了经济援助,外国投资者,甚至黑手党的伙伴,也都纷纷撤离。俄罗斯的经济就像被多次掠夺过的战争难民一样,在路边躺着,死于绝望。

这就是炎热夏日乘车前往休憩居所度周末时,切尔卡索夫总统思索着的灰暗前景。

司机熟悉这条通往乡间宅邸的道路。出了乌索沃,在那儿的莫斯科河边,树荫下的空气特别阴凉。多年前,在莫斯科河的这段弯道两岸的茂密森林里,曾有许多苏共政治局的党务大员们的度假别墅。俄罗斯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但变化其实也没有那么大。

由于汽油昂贵,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他们遇到的卡车尾部都排出浓重的黑色烟雾。经过阿尔汉格尔斯科耶后,他们跨过一座桥,然后沿着河边的公路行驶。河水在夏日的烟雾中静静地流向他们身后的那座城市。

五分钟后,切尔卡索夫总统觉得喘不过气来。尽管汽车里的空调已经开足,他还是按下按钮打开了紧贴着脸的后车窗,让自然风吹进来。外面的空气更热,他的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隔屏前的司机和警卫员什么都没察觉到。通往佩里德尔基诺的岔路出现在了右手边,经过这个岔路口时,俄罗斯总统一头栽向左边,横倒在了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