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Freud, have mercy on my soul.

Blue Öyster Cult,‘Still Burnin’

弗洛伊德,放过我的灵魂吧。

——蓝牡蛎崇拜乐队,《燃烧不止》

第二天,斯特莱克在国王路的“即刻食用”快餐店里等了五分钟,罗宾背着个白袋子出现了。对于女性时尚,他和其他退伍士兵一样一无所知,但他认得周仰杰这个牌子。

“鞋。”他给罗宾点了杯咖啡,指着罗宾的袋子说。

“猜得不错,”罗宾咧嘴一笑,“鞋,没错。在婚礼上穿的。”她补充。他们也该直面这一事实了。自从她重新戴上订婚戒指,这个话题似乎就变成了奇怪的禁忌。

“你会参加,没错吧?”他们在窗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后,罗宾又说。

斯特莱克不禁自问,他以前答应过要参加吗?他已经接到崭新的请柬,和上次那封一样,是印着黑色字体的奶油色硬卡片。但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会去。罗宾期待地看着他,让他想起露西每次试图说服他去参加外甥生日宴会时的样子。

“嗯。”他不情愿地说。

“要我帮你答复吗?”罗宾问。

“不用,”他说,“我来吧。”

他这下得打电话给罗宾的母亲了。这就是女人绑架你的方式。她们会把你加到名单里,迫使你许诺。听听她们的那些话,仿佛你不出现就会有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无人惠顾,一把镀金椅子无人临幸,一张名牌羞愧地摆在桌上,向全世界宣扬你的粗暴失礼。他简直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他睁眼看着罗宾嫁给马修更不想干的事。

“你想——要我邀请埃琳吗?”罗宾继续发问,希望斯特莱克的表情不这么阴沉。

“不用。”斯特莱克不假思索地说,但他在罗宾的提议中听出恳求的意味。最后还是对罗宾的好感占了上风,让他端正了态度:“让我看看鞋吧。”

“你才不想看!”

“是我自己要看的,没错吧?”

罗宾从袋子里拿出鞋盒,毕恭毕敬的动作让斯特莱克感到好笑。她掀开盒盖,展开里面的包装纸。那是一双闪闪发亮的香槟色鞋,鞋跟很高。

“在婚礼上穿有点狂野了吧,”斯特莱克说,“我还以为会更加……不知道怎么说……花哨一点。”

“反正基本看不见,”她说,食指抚过细跟,“店里也有厚底鞋,不过——”

她没说完这句话。是马修不喜欢她显得太高。

“该怎么对付杰森和暴风雨?”她问,把鞋盒合上,放回袋子里。

“你主导,”斯特莱克说,“一直是你在和他们联系。如果有必要,我会参与。”

“你知道吧?”罗宾有点尴尬,“杰森肯定会问起你的腿。他以为是你——你要撒谎说其实是你自己砍的。”

“嗯,我知道。”

“那就好。我不想让你觉得受了冒犯什么的。”

“应该没问题,”斯特莱克说,看着罗宾的担忧的表情,暗自觉得好笑,“我不会揍他的,如果你在担心这个的话。”

“嗯,那就好,”罗宾说,“从他的照片来看,你一拳就能把他打成两半。”

两人并肩走在国王路上,斯特莱克抽了根烟。画廊的大门不在路边,而是藏在一座戴假发、穿长袜的汉斯·斯隆爵士雕像身后。他们走进镶在淡色砖墙中的拱门,里面是铺着草坪的广场。要不是周围充满街道的喧哗,这里几乎像座乡村别墅。广场三面都是十九世纪风格的建筑物,他们要去的画廊餐厅在最前方状似军营的楼里。

斯特莱克以为所谓画廊餐厅不过是画廊隔壁的快餐店,此刻终于意识到这地方比他想象中要高档许多。他不禁想起自己银行的透支额度,有些后悔要请四个人在这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