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忠孝(第2/3页)

不久前谢璋与纪余严去彭城之时,只觉得这个人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若真有什么隐疾,怕也只能是滋补太过的毛病。

而纪余严突死狱中,彭城叛民之下隐藏的秘密,可能就要在此断开连接线索,而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

夏履,与彭城,究竟有什么关系?

四下无人,但黑暗中却隐藏着无数双谁也看不见的眼睛。景行点到为止,冲着谢璋挥挥手,道:“令尊大概稍晚些也要回来了,你多照看照看他,毕竟老人家,也不容易。”

若纪余严死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主事的谢澄自然会被皇帝责罚。怪不得平日里一早回府的谢澄,到将近月色浓郁之时还未回来。

谢璋凝视着景行的背影,倏地出声道:“多谢。”

景行半晌无言,就在谢璋以为他便就这般离开时,他回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道:“不客气,谢小将军别忘了还人情。”

面对景行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谢璋左思右想,也只能将其归结到拉拢势力上去,毕竟景行在朝中再势大,终究也只是个文官,若想爬的更高,兵权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谢璋没有再细想下去,因为谢澄在夜色沉沉,鸟鸣将叫破晨晓之时,带着一身浓重的疲倦,回了府。

谢璋扶着谢澄缓缓坐下,给他理齐了衣裳,而后端来热水汗巾,递给了谢澄。

谢澄抹了一把脸,终是沉沉地谈叹了一口气。

谢璋随着谢澄一齐坐下,良久才问道:“皇上怎么说?”

谢澄饮了一杯热茶,才缓缓说道:“重臣死于大理寺,皇上自然是不高兴的,我倒没事,只是担忧此时会危及社稷。”

他说完一句,显然不想跟谢璋谈论太多,就要起身回房,奈何谢璋今日似乎有话不吐不快,在谢澄将起身之前,冷不丁地说道:“夏履杀的,皇帝肯定知道。”

一言一出,谢澄一惊之下蓦然回身,皱眉道:“谁告诉你的?”

谢璋不依不饶,继续道:“皇帝也肯定知道彭城和夏履有关,但夏履功勋在身,且兵权在握,自然不敢动他。所以只能拿您出出气,让我猜猜看,他是不是罚您跪地板了?”

谢澄一面心惊于平日默不作声的养子对政事了如指掌,一面担心此话被有心人听到,于是呵止道:“璋儿!皇上的决断,作为臣子的只能拥护与遵循,何时能私自揣测上意了?谁教你说的这一段话的?”

谢澄年岁已大,两鬓生了白发,但精神矍铄,不似那些朝中病弱的文官。

远在前朝之时,他跟着皇帝四处征战,打下了如今天下。但功成名就后,皇帝却将满腔热忱,一身武艺的他,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大理寺之中,成天围着朝臣们的勾心斗角,呕心操劳。

收了他这个义子,便默认一生无法娶亲,只能作为皇帝巩固皇位的一颗棋子。

臣,到底要忠于谁?是君,还是本心?

只是大约在谢澄眼中看来,君就是本心。

但谢璋自心底还是想问一句,甘心吗?

离开旌旗蔽日,黄沙贯血的战场,离开那些年少时汹涌蓬勃的志在四方,离开与自己征战多年的刀光;退到京城,退回城墙之中;凝结去自己的一腔热血,冷眼看着它死亡,真的甘心吗?

但谢璋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低下头,颤声叹了口气,抬起了嘴角,道:“我去一枝春听说书人说的。”

谢澄紧绷的身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了下去,责备道:“你别总去一枝春,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有空在家多读读兵书,有朝一日能在战场立功,皇上不会亏待你的。”

谢璋答道:“好。”

谢澄这才作罢,卸去了一身疲惫,转身披着夜色就要去书房。只是他不知怎么回过头,看到谢璋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没忍住唤了他一声:“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