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页)

能将这样一首童谣教给孩子的人,会有多穷凶极恶?

霍留行忽然想起那日初到国公府时,赵眉兰与他开诚布公的一段话。

她说,二十八年过去了,不管当初有多少苦衷,她始终不曾对霍家解释过一个字,因为他大哥确实死在她手里,结果已然如此,过程如何,再谈皆是多余。可事到如今,为了沈令蓁,再多余,她也还是要说一句,她可对天起誓,当年她是真心实意前去劝降,对他大哥绝无杀心。

霍留行轻轻叹出一口气。

其实不需要起誓,她这么说了,他就已经相信了。

这位镇国长公主,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若非真相如此,她不屑于拿这种事说谎。

然而她说的没错,或许彼时双方确实产生了什么误会,可不论过程如何,都改变不了结果。

霍留行没有见过他的大哥,也没有真正经历过当年的战乱,那段血仇对他而言是用耳朵听来的。如今得到赵眉兰这样的解释,他或许稍微多了一些慰藉。

可他父亲失去的是一个鲜活的儿子。要他父亲就此释怀,还是不能。

霍留行看着神色黯然下去的沈令蓁,知道她与自己想到了一块去。

所有人都安慰着她,告诉她,他们两家人现在是不得不合作的命运共同体,让她把心里那个死结撇到一边去。

可是那个死结只是去了边上,并没有消失。

不去碰的时候,好像可以暂时置之不理,一旦触及,就会发现,它还是打在那里,还是绞得人心发疼。

而此刻,除了尽量避开它,霍留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拍拍床榻,示意沈令蓁上来睡觉。

两人似乎对此心照不宣,沈令蓁也很快笑起来:“那郎君还挠不挠自己啦?”

霍留行咬着牙哼哼:“嗯嗯。”——我忍。

沈令蓁便上了榻,又盯了他一会儿,看他当真一动不动,才放心地睡了过去,不料翌日一早天亮,却看枕边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郎君看什么呢,怪吓人的!”

霍留行的嗓子消了些肿,稍稍能发声了,解释道:“要听实话?”

沈令蓁点点头。

这是当然。他昨晚答应了她的。

“看你好看。活了二十八年,真没受过这种苦,痒了一整夜,就指着瞧你续命了。”

“……”

大清早的,这么可怜巴巴的甜言蜜语,谁受得住啊。

沈令蓁支吾着说:“……那郎君怎么不叫醒我?有个人说话,好歹还能分一分心。”

“还要听实话?”

沈令蓁摇摇头:“不听了,不听了……”怕被他说得,心里的小鹿都撞死了。

霍留行这下还就偏要说了,哑着嗓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看你睡得太香,舍不得吵醒你,连手都没敢抬起来挠一下。”说着就要去掀被衾,讨赏似的说,“不信你来检查。”

哎呀……这还怪叫人发臊的。

沈令蓁被他那眼神瞧得,飞快披衣下了榻,吩咐空青与京墨来替他上药,自己一溜烟跑了。

霍留行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奇哉,妙哉。谁说二十八岁不能撒娇?早知道说实话有这种用处,他端个瓜皮架子?

*

沈令蓁用过早食后,听空青和京墨说,霍留行白日里痒意稍减,方才上过药,终于睡着了。

她点点头,又问:“今日刚好是初一大朝会,替郎君向宫里告假了吗?”

“一早就已派人去了。”

沈令蓁放下心来,见霍留行睡着,左右也无事可做,便去了东厨照看他今日的汤药和膳食,这一照看,一直忙活到巳时,听门房来报,说二皇子再次登门。

因霍留行还未醒,沈令蓁让人不必打扰他,自己从东厨匆匆到了厅堂接待贵人,跨过门槛,一眼看见满面歉意的赵瑞,还有他身边一位太医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