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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九月十六号走的,”他说,“这个日子能提供的唯一一条重要线索是那天司机放假,没人看到里根开车离开。不过当时是傍晚。四天后,我们在日落大道附近一个气派的大别墅的车库里找到了那辆车。看车库的人报了警,对失窃车辆侦查组说那辆车是别处的。那地方叫‘奥罗居’。这里头有个问题,大概一分钟之后我会告诉你。至于谁把车停到那儿的,我们没有任何发现。我们提取了车上的指纹,但哪儿都没找到跟档案中匹配的。看那车在车库里的样子,不太像跟凶杀案有牵连,虽然确实有理由怀疑出了命案。倒是比较像跟别的事有关,究竟是什么,我大概一分钟后告诉你。”

我说:“是像跟失踪人口名单上的艾迪·马尔斯的妻子有关。”

他面露怒色。“对。我们调查了房客,发现她住在那儿。是跟里根差不多时间走的,肯定不超过两天。有人看到她以前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听描述那家伙蛮像里根,不过我们没有得到确凿的指认。干警察这行,要让一老太太从一排嫌疑人中指认出六个月前她站在窗前看到跑来跑去的那一个,也当然太他妈荒唐了。虽然我们可以把清晰的照片拿给酒店员工看,可他们还是确定不了。”

“这是优秀酒店员工应该具备的一大资质。”

“对。艾迪·马尔斯和他妻子分居了,但艾迪说,他俩关系挺好。这里面有几种可能性。首先,里根永远在衣服里装着一万五千块。他们告诉我,都是如假包换的现钞。并不是面上一张真钱,底下一捆破纸。偷窃抢劫的事时常发生,但这个里根就爱显摆,把钱带出来,好在别人紧盯的目光下数钱。也可能他根本不在乎。他老婆说里根除了膳宿和那辆她送他的帕卡德,他从来不向老斯特恩伍德要一分钱。而且他以前是个发过横财的走私犯。你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想想。”

“我糊涂了。”我说。

“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个离家出走的家伙,他口袋里装了一万五千块,大家都看在眼里。嗯,那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我有一万五千块,没准我也开溜;我还有两个念中学的孩子呢。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抢钱,不过抢他的钱太难,他们只好把他带到沙漠里,让他置身于仙人掌中。但我觉得这不是太说得通。里根带着手枪,操起枪来也驾轻就熟,之前一起混的也不仅仅是群脸上油腻腻的酒贩子。据我所知,在1922年还是什么时候的爱尔兰政变中,他手下有整整一支旅。像这样一个人物可不会任一伙强盗宰割。然后,看到他的车停在那间车库里,抢他钱的人就会认为他跟艾迪·马尔斯的老婆有交情,我想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这件事并不是随便哪个泡弹子房的小流氓都知道的。”

“有照片?”我问道。

“只有里根的照片。这点也很古怪。这案子有不少古怪的地方。给。”他把一张亮闪闪的照片推过桌面,我看到一张爱尔兰脸庞,那张脸上的忧伤多过欢喜,眉宇间透着拘谨而非莽撞。那既不是一张硬汉的脸,也不像是属于一个会被任何人轻易呼来喝去的人。挺拔的深色眉毛,眉骨粗壮。额头与其说高峻不如说宽阔,成簇成簇的深色头发,又短又细的鼻子,一张大嘴。下巴的线条很强健,不过对于嘴巴来说小了点。一张看起来有点紧张的脸,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想必行动迅捷,动起手来不会闹着玩。我把照片还给他。以后要是看到这张脸,我认得出来。

格里高利上尉敲打干净烟斗里的灰烬,重新填上烟丝,用大拇指夯实。他点上火,吐出一口烟,又开聊了。

“嗯,有些人可能知道他很喜欢艾迪·马尔斯的太太。包括艾迪本人。说来奇怪,他竟然知情。但他好像满不在乎。我们对他那段时间的行踪查得很透。艾迪当然不会因为妒忌杀人。很明显是有人想栽赃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