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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分钟的沉默。门开了,来了个满脸饥渴的高个家伙,拿着手杖,鼻子很大;他灵巧地进了屋,用力关上身后装有闭门器的门,径直朝那个角落走了过去,往桌上放了一个包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黄金包角的海豹皮钱包,向那个金发女郎出示了什么东西。她按了按桌上的一个电钮。那高个家伙走到隔间门前,打开刚能容身的一条缝,溜了进去。

我抽完手上的烟,又点了一根。时间缓慢地挨过去。大道上有刺耳尖利的汽车喇叭声。一辆红色的市际大轿车隆隆开过。交通灯鸣锣警示。金发女郎倚在手肘上,一只手掌拢成杯状放在眼前,注视着我。隔间的门开了,那撑着手杖的高个子溜了出来。他手里又有了个包裹,看形状是本大厚书。他走到桌前付了钱。他离开的样子跟来的时候一样:踮着脚走路,张着嘴呼吸,经过时用余光飞快地扫了我一眼。

我站起身,脱帽向金发女郎告辞,跟着他出了门。他向西边走去,手杖紧贴着右脚上方摆动着,弧度又小又急。要跟住他很容易。他的外套是鲜艳非凡的古董布料裁成,肩部非常宽阔,从衣领里戳出的脖子就像一根芹菜茎,脑袋还随着步伐摇摇晃晃。我们走过了一个半街区。走到高地大街的红绿灯前,我在他身旁立定,让他瞧见我。他先是漫不经心斜乜了我一眼,随后一怔,目光锐利起来,立马别过头去。绿灯了,我们穿过大街,又走了一个街区。他迈开他的大长腿赶路,到街角时,他在我身前二十码。他向右转了。往山上走了一百英尺,他停下了,把手杖挂在手臂上,从内侧袋里摸出一只皮制烟盒。他往嘴里塞了一根烟,擦燃火柴,一边点烟一边回头望,看到我在街角盯着他,他登时挺直了背,活像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他笨拙滞重地大跨步往前走,手杖戳到了人行道上,简直要弄得尘土飞扬了。他又向左转了。等我赶到他转弯的地方,他至少领先我一整个街区。我追他追得直喘气。眼前是条林荫窄道,一边是挡土墙,另一边是三座花园平房的院落。

他不见了。我在小道上晃悠,这里那里打量着。走到第二座院子,有所发现了。那地方叫“拉·巴巴”,昏暗静谧,有两排树影下的平房。正中间的路两旁种了意大利柏树,都修剪得粗短敦实,有点像“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里的油罐。第三个“油罐”后头露出一叶图案花哨的袖子,它动了一下。

我倚在路旁的一棵胡椒树上,等待着。山麓那边又响起了隆隆的雷声。南边,层峦叠嶂的乌云上映出闪电的火光。几滴试探性的雨滴打在人行道上,留下五分硬币大小的水印。没有一丝风,空气如斯特恩伍德将军的兰花暖房里一般沉静。

树后的袖管又出现了,紧接着露面的是一个大鼻子、一只眼睛和没戴帽子的几绺浅棕色头发。那只眼睛注视着我。它不见了。另一只眼睛却又像啄木鸟似的出现在了树的另一边。五分钟缓缓过去。他忍不住了。这类人都是胆小鬼。我听到一声火柴的划擦,接着响起了口哨。那模糊的人影轻快地沿着草地溜到相邻的树前。随后他走到路上,径直朝我过来,一边甩手杖一边吹口哨。刺耳的口哨声里带着不安。我抬起头,茫然看着暗沉的天空。他经过我身旁,与我相距不到十英尺,却完全没看我。现在他安全了。他把东西藏好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后,我迈上“拉·巴巴”中央的小路,扳开第三棵柏树的枝杈。我抽出一本包裹着的书,夹在腋下,离开了那地方。并没有人喝令我放下东西。


[1]Las Palmas:通常指北大西洋东部西属加那利群岛港市,在此处显然不可能。文中指的当是加州中部城市弗雷斯诺(Fresno)下属的一个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