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妙慧(第2/3页)

裴嘉鱼一把抢过那个漆黑的罐子,作势便要往地上摔去,被裴贺拦住了,心痛地喊了一声鱼儿。

“我不信!你凭什么给了我一个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黑罐子,就说我大哥已经死了!”

“你们在骗我!我大哥定然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是不是!”她无助地瞧了裴贺的面色,又转而仓皇地瞧向禅房里头,凄然喊道,“二哥!”

禅房的门只开了微微一条缝隙,里头晦暗的厉害,似乎是妙慧没有点灯,是以外头看起来,竟是一眼望不到头,也一眼望不到光。

见里面没有人应声,裴嘉鱼抱着那个罐子,跪在地上,又是凄怆喊了一声,“二哥。”

裴贺嘴唇动了动,半晌方才问了一句,“你不打算出来,见一见我们?”

里头终于传来了一点声音,却冷淡的令人不愿意再多听上一回,“寒云寺只有妙慧,裴家的施主,请回罢。”

面目尚幼的小和尚闻言便回到了禅房之内,缓缓要将房门阖上。

“二哥……”裴嘉鱼面上都是泪水,她伸手抠住了房门的木缘,怆然问道,“你也不要鱼儿了吗?”

那里头安静得毫无声息,围在禅房外头的人群窃窃之声渐渐响了起来。

原来妙慧师叔是裴家的二公子。

“鱼儿,起来。”自后头伸过来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撑了起来,裴贞削瘦,手掌中却皆是力量,他将裴嘉鱼与那小小的漆黑罐子一道握住了,方才冷冷瞧了一眼禅房紧闭的房门一眼,“裴贽,从今往后,你便好生做你的妙慧罢。”

裴贺颌线紧绷,本想斥一句裴五,终究也没有开口。

倒是裴贞一眼便洞穿他的神情,冷笑道,“三哥还想着裴二能重回裴氏不成?”

不是裴贞洞明,而是裴贺心底里也大约知道,从镇南王将他舍出去那一天起,裴贽便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约摸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先帝年间,二皇子缨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左瞧右瞧也不见好转,那时候玄深已经是大盛最有德望的高僧,曾进言道,二皇子之疾,需入佛门消业方可去之。

裴贵妃膝下仅有一子,如何舍得下,便去求了镇南王,裴贽行二,又与赵缨有血脉之系,她求镇南王让裴贽捧了赵缨的长生命牌入寒云寺,替她唯一的儿子续命。

镇南王与裴贵妃二人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便带着裴贽进宫见了先帝,再后来,赵缨的病果然便有了好转。

裴家从此少了一个行二的公子,寒云寺却多了一个叫妙慧的修行人。

仿佛是眨眼间,已是这许多年过去,赵缨一朝登位,命数贵极天子,裴贵妃亦成了裴太后。

而镇南王府上,依然是满门荣宠,长盛不衰至此。

只有妙慧,独自在佛寺的清寒中度过了这样长久的岁月。

对于外头繁华处的人群来说,几十年也不过是须臾,却不知道对妙慧来说,这些岁月长久,在心底是如何模样。

他也不过是在还年少的时候,自繁华前路,一步间,踏入了一场寂静无声处。

禅房内始终悄无声息,裴贺转过身,瞧着裴嘉鱼满面的泪水一路滚落到她手中的漆黑小罐子之上,心底里翻滚起许多的绞痛,他看向裴贞,问道,“究竟是谁!”

裴贞面色依然苍白,眼底却淬出寒芒之光,他神色间似乎是漠然,又似乎是平静,“无论是谁,我都要他的命。”

“我们走。”裴贺缓缓道,“带大哥回家。”

“为什么?”裴嘉鱼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杀了大哥,因为他姓裴吗?”

她的神情间已然生出了一些冷静的模样,面目间仍然是掩不去的凄色,即使她竭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长大一些,那些眼泪还在不停地落下来。

让人只是看着便觉得心里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