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梦[1](第3/3页)

“我忍受苦楚,直到1949年方才翻身。人民解除了我的桎梏,医治我的创伤,疗养我的疾病,替我沐浴,给我营养,使我全身正常发育,恢复健康。我有生以来不曾有过这样快乐的生活,这才是我的真正的光荣幸福!你在酒楼上看见我富有节日的欢乐气象,的确,七八年来我天天在过节日似的欢乐生活,所以现在我的身体这么壮健,精神这么愉快,生活这么幸福!你以前没有和我会面,没有看到过我的不幸时代,你也是幸福的人!欢迎你多留几天,我们多多叙晤,你会更了解我的光荣幸福,欢喜满足地回上海去,这才不负你此行的跋涉之劳呢!时候不早,你该休息了。我来扰你清梦,很对不起!”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告辞。

我听了她的一番话,恍然大悟,正想慰问她,感谢她,她已经夺门而出,回头对我说一声“明天会!”就在门外消失了。

我走出门去送她,不料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跌了一跤,猛然醒悟,原来身在旅馆里的簇新的床铺上簇新的被窝里!啊,原来是一个“扬州梦!”这梦比元人乔梦符的《扬州梦》和清人嵇留山的《扬州梦》有意思得多,不可以不记。

一九五八年春日作

哀鸣

[1] 本篇原载《新观察》杂志,1958年5月1日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