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月29日,星期五。

在京都又暗又低的令人忧郁的冬空下,我站在飞龙家的前面。

紧缩着暗绿色的叶子的山茶花的树篱。立在其间的灰色的石门柱。破旧的门牌——绿影庄。

天气寒冷,刺骨的寒风刮散了头发,我一面用冻僵的手按着它,一面抬头看了一下建在门里头的二层洋房——飞龙想一住的家——中村青司建造的偶人馆。

浓灰色的墙壁、绿青色的屋顶、乳白色的法式窗户……楼房的一切的一切都由于这冬天的寒冷而缩着身子。种在荒芜的院子里的树木伸展着枯萎的黑黑的枝条,看上去像是包住这建筑物的巨大笼子的骨架似的。

中村青司建造的偶人馆。

我以说不清的心情跨进了洋房的正门。在穿过向两面开的门的地方时,发觉昏暗的里头的大厅里站着一个人影。是个体格比较健壮的男人。

我一进大厅,站在右侧门旁的男子吃惊似的回头看了一下这边。四方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右手握着白色的拐杖。显然,那男子就是这家的房客之一,按摩师木津川伸造。

“你好!”对方向我打招呼说。

飞龙说木津川和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打招呼,以此来占卜那天的运气,和我打招呼也是同样的意思呢,还是因为地点是在这家中,所以判断进来的我是哪个房客?

“你好。初次见面。”我朝向这边走来的他回答说,“你是木津川吧?我叫岛田洁,是飞龙的朋友,他跟我说起过你。这就去工作吗?”

“啊?”他像是被攻其不备似的歪了一下脑袋,“您是岛田?”

“是来解决这座偶人馆里发生的事件的。管理人的屋子是……啊,是那个门吗?”

“是的……”

“已经明白你是无罪的,请放心。”我从木津川身旁走过,站在了管理人室的门前。按摩师一面嘟嘟哝哝地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一面咚咚地拄着拐杖朝正门走去。

敲了一下有[1-A·管理人室]标示的那扇门。

“唉!”稍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嘎啦嘎啦的声音。门打开后出现的,是一个驼着背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

“是水尻道吉吧?”我说道,“突然而来,对不起。我叫岛田,是被飞龙叫来的,他现在在哪儿?”

老人把手掌贴在耳后,向前伸出脑袋:“啊?你说什么?”——好像耳聋。

“我呀,”我大声说,“有重要的事。飞龙他……”

“他怎么啦?”说罢,从屋子里头走出一个人来。系着围裙的白发老太——她是水尻柞吧,“哎呀,对不起,在干一点厨房里的活儿,所以……”

“飞龙他在哪儿?屋子里吗?他的屋子是二楼吧?”

“啊?”老太呆然瞠目,“这个,少爷他……”

“不在吗?还是在那间堆房里?难道外出了?啊,这可不好办呀!是件重要的事呀。”

“嗯……”

“这个……”

“不,算了。对不起,打搅了。不不,我不是可疑的人,我是远道来帮助他的。既然我来了,就没有事了。请放心。这里就全交给我吧,好吗?好!那我这就去检查一下二楼。不,你们不必来了。请在屋里呆着,好吧?详细情况回头跟你们说明。”留下像是想说什么话的管理人夫妇,我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围着厅井的二楼的走廊角上,立着一个飞龙所说的那个人体模型。可不是,没有左胳膊的那偶人将眼睛、鼻子、嘴巴全无的扁平的脸朝着面里院的窗户。

通过时顺便追逐了一下它的“视线”,在一片惨不忍睹的正房的废墟前面,看到了立在荒芜不堪的院子中央附近的大樱花树的影子。我快步走在延伸至楼房里头的走廊上。地板吱嘎吱嘎作响。过了一会儿出现的是缺左腿的人体模型。

再拐过两个拐角的地方,左侧有一扇写着[2-B]的门——据说是飞龙用于起居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