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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父亲埋在院子里的母亲实和子的偶人,同时挖出长期埋在自己心间的那列车事故的记忆后一周……

杀死母亲的是我。我用这双手不仅将母亲,也将其他不认识的许许多多人逼人死地……太可憎的记忆,也许我应该一辈子将它装在内心深处,绝对不该想起它。

父亲高洋命令我忘记它。我遵循他的话,并且也出自自身的希望,迄今一直将它封在心底。

埋在院子里的母亲的偶人和暗示其位置的六个偶人,我想可能是父亲对我发泄的最后的憎恨吧。让我想起曾经叫我忘记的罪过并折磨我,这是他的目的,是他对我的惩罚。这样考虑难道过于穿凿附会吗?

好像多亏把一切都告诉了岛田,也许有跟所谓忏悔一样的效果。彻底坦白回想起来的自己的罪过,使我的心轻松了许多。否则,我大概会再次陷入不可救药的自暴自弃之中吧,大概会承认自己的“罪过”,一个劲地责备自己,甚至想心甘情愿地抛身于企图害自己性命的“他”的手里吧。

但是,对,我想正如岛田说的,不能因此而自暴自弃。我决非有意引起那次事故的,我是小孩,我只是希望母亲回家而已。我无意使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但是,我现在怎么也不想原谅以那起28年前的悲剧为理由,不仅想害我,甚至夺去了母亲沙和子性命的“他”的行为。这种事是不应该得到原谅的!

希早子回到京都后,也请她听听全部情况吧!或者,对,请架场久茂也……这样一来,我想心情可能会更舒畅一些,因为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不会责备我的罪过,一定会像岛田一样鼓励我的。

从那以后,我在画室致力于新的画。那是母亲的画。是根据挖出的偶人的姿态和自己记忆中的她的容貌,来画母亲实和子的肖像画。慈祥的母亲。爱我的母亲。我比谁都喜欢的母亲。

幼时的天真的欲望使她命归黄泉,这也许是我对她的赎罪的画。

岛田洁打电话来是那一天——1月14日白天的事。

“明白了一件重大的事!”他用劲头十足的声音一开口就这样说道。

“岛田吗?”我放下画笔,重新握了握话筒,“怎么啦?”

“查明了重大的事实!”他用这样兴奋的口气说话还是十分少见,“听着,飞龙君。在听吗?”

“是,是的。”

“上周从你那里听了那件事,我说过我来调查一下28年前的那起列车事故,是吧?”

“嗯”

“我调查了一下。稍费了一些神,询问了报社,我去那儿找了一下从前的新闻报道。”

“后来呢?”

“是起大事故,连篇累犊地作了报道。但关于事故原因却没有涉及放置的石块,只说是因为司机酒后驾驶。”

“是司机?”

“是的。这也好像是事实。你的行为也是原因之一,但据说不光是这点。这个就姑且不说。同一报道里,还登着那起事故中死伤乘客的名字,你母亲的名字也确实在里面,但令人吃惊的是——”岛田停顿了一下,稍稍降低了一点声调,“事故中死亡的人总计五名,一人是飞龙实和子,是你的母亲吧?问题是剩下的四名。这四人的姓都是我已经知道的。”

“知道的?”我难以理解他的意思,“岛田,这究竟……”

“就是说,都是从你嘴里已经听说过的姓。”

“从我嘴里?”

“水尻、仓谷、木津川,另外一个是叫森田的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森田是叫辻井雪人的那个作家的本名吧?”

“啊?”我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天空,“怎么会有这种……”

“是真的。我起初那一瞬间也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报纸上确实这样写着。”

“那么,岛田,你是说这四个死者都是与现在住在这宅邸里的人有关的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