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4页)

“这样的削减实在没有必要,而且会造成很深的伤害,我尊敬的同僚们提出了这一点,请允许我再回到这一点上来。领袖大人难道就不考虑考虑他自己的支持者,以及这件事情对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感情创伤吗?”他越说越气愤,嘴角堆起了白白的泡沫,“他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削减会在未来几个月对政府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吗?他难道就不能给议会一点时间,就这件事情进行辩论,对决定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吗?如果他连这都做不到,那么他就无法招架对他不诚实的指控,灰溜溜地离开政府;就如同他无法招架那些烧杀抢掠之徒,总有一天将离家弃国。”

两边都传来喝彩与支持的喊叫,只有政府前座的高层们没有反应。下议院领袖西蒙·罗伊德挺直了身板,再一次做好走上讲台的准备。他觉得讲台应该用沙袋稳扎稳打地垒起来。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难触到他的“底线”,但过去这二十分钟实在太让人难以忍受了。他心里的怒火也熊熊燃烧起来,他发现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回答越来越无法保护他,因为自己人都开始肆无忌惮地朝他开火了。他很高兴首相先生、国务大臣就与他一起坐在前座。他凭什么要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在回答问题时,他不断交换着承重的脚,实在是太累人了。

“我尊敬的同僚没有看到关键问题。发表在报纸上的文件是偷窃的政府财物,是偷窃的!这件事情比文件本身更严重。如果要就任何事情进行辩论,就应该辩论如此不道德和不诚实的恶劣行径。他是个荣誉等身,资历很深的人。坦白说,我本以为他会和我一起,全心全意地来指责对重要政府文件的偷盗行为。他必须认识到,喋喋不休地重复文件中的细节,等于宽恕这重大的偷窃行为。”

有那么一瞬间这回答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但加斯帕爵士迅速站起来,请求继续阐述。一般情况下这请求是不会被允许的,但今天可不是一般情况,在整个议事厅不断挥舞的议程表之中,议长同意了爵士的请求。这位老兵尽最大努力挺直了身子,后背直直的,胡子直竖,因为纯粹的愤怒而涨红了脸。

“没抓住重点的是我这位位高权重的尊敬同僚。”他的声音如雷神咆哮,“他难道没弄明白,比起和俄国士兵同床共枕,我更愿意和英国小偷做朋友。这个政策对我们就是个威胁,我们很有可能会引狼入室,让外敌有机可乘!”

欢呼与赞同之声掀翻了屋顶,议长用了整整一分钟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在这段时间内,议员领袖转过头,向首相和国务大臣投去绝望的一瞥。三人头碰头地商量了一会儿,之后科林格里奇对下议院领袖略一点头,再一次慢慢站起来。

“议长先生,”他开口道,接着停下来清了清已经干燥无比的喉咙,“议长先生,我的尊敬同僚和我都仔细地倾听了议员们的心声。综合各位议员提出的种种意见,首相先生和国务大臣先生允许我宣布以下决定,政府将重新审视这个重大事件,看看……”

其他人好像对他要“看看”什么全然不感兴趣。他接下来的话被惊人的尖叫声打破了。他这是在举白旗投降呢。同僚们纷纷欣慰而敬佩地拍拍加斯帕爵士的后背,反对党的嘲弄和揶揄此起彼伏。议会记者们奋笔疾书。在所有人的喧哗与骚动,疑惑与不解中,亨利·科林格里奇独坐一隅,就像一个被遗忘的缩水玩偶,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袜子。

“我们这儿搞得跟烤人肉似的,简直他妈的外焦里嫩啊。”联合社的曼尼·古德柴尔德大声地说。此时玛蒂正努力挤过议事厅门外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来。每个角落都有人在争论:反对党成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赢了。而政府支持者们明显底气不足,只是虚弱地争辩说这是人情与道德的胜利。但大家都认为自己刚刚目睹了一位首相最为痛苦和尴尬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