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惊魂夜(第2/8页)

内室恢复了平静,丫鬟将满室的狼藉收拾干净,只留下贴身伺候的澹衫照顾宋瑜。外头的人都回去歇息了,唯有霍菁菁不愿意离去,她轻轻地踏在毛毯上,站在床榻几步开外的地方端详着宋瑜面容。

虽已天气转暖,内室的门窗紧闭,屋里仍旧燃着火炉,熏得室内暖意融融。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人,她被剧痛折腾了一整夜,此刻总算觉得好受一些。这会儿她眉目舒展,面容恬静,可惜脸色苍白好似雪间白梅,唇瓣毫无血色,整个人了无生机。

霍菁菁低唤一声阿瑜,却无人应答。她心里头满是愧疚,昨日母亲那一句话,教她简直不知该怎么办好。母亲素来不待见宋瑜,这点她隐约知晓,但她又不解原因……若真如母亲所说,今日只保住了孩子,那宋瑜怎么办?

陆氏所言让她惭愧,所以她才眼巴巴地在这儿守着她,希望她平安无事。可是此刻她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像个精雕细琢的瓷器娃娃,不会动,也再不会醒来。

霍菁菁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她身形微晃,险些站不稳。

丫鬟劝她回去休息,毕竟一夜没有休息,身子必然扛不住。霍菁菁本欲摇头,但她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让宋瑜清静清静。末了,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忘机庭,目眶有隐隐泪光闪烁。

春雨绵绵,编织成细密的网,笼罩在忘机庭上。春雨拂落一地玉蕊花瓣,风骤起,挟着潮湿的泥土芬芳扑入鼻息,满园春色掩映在阴雨蒙蒙之中,一如人沉寂的心情。臂上掐痕淡去许多,澹衫合起伞骨立于檐下,静静望着外头雨景,待回过神时,双目已然湿润。

宋瑜仍旧不见醒,无论灌喂多少参品补药,她都不曾有任何反应。小世子身体有些虚弱,但还算健康,宋瑜没醒的这段时间,都是太夫人在照顾孩子,孩子很可爱,太夫人对他更是宝贝得很。

郎中来看过,道宋瑜是气虚哀恸所致,她积郁在心,又面临早产,身体大伤,恐怕一年半载休养不好。问及何时会醒,他却含含糊糊说不出所以然,看这情况,或许三两天,或许一直醒不来。

澹衫抬袖揩去眼角泪花,她吸了吸鼻子步入室内。薄罗正从里头出来,手里端着铜盂,看模样是才给宋瑜擦拭过身子。

宋瑜才换过一身干净衣裳,小脸蛋苍白得不像话,跟前几日的红润天差地别。

两人默默地服侍着宋瑜,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谁都没说一句话。桌上摆着才煎好的汤药,澹衫一勺勺喂宋瑜喝下,小心翼翼地给她拭去嘴角的药汁。宋瑜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乖得很,喂她吃药她便吃药,喂她粥羹她亦不抗拒,可饶是如此她仍旧消瘦得很快,单薄的身子笼罩在白底粉花的衫中,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人儿。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捧着碗行将起身,外头传来慌乱匆忙的脚步声。不多时薄罗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眼底的惊喜掩饰不住:“前头传来话,说世子回来了!”

余音袅袅,缠绕在内室上空。大抵是等得过了头,澹衫反而毫无欣喜之色,只是深深地错愕与怨恨,她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姑娘又该如何?

澹衫携着薄罗匆匆走出室外,一路上听她将前头仆人说的话娓娓道来。

原来世子此次回来得突然,毫无预兆,也从未知会过任何人,连庐阳侯都措手不及。此刻他在前面和庐阳侯说话,少顷便会回到忘机庭来,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语气满是期盼:“咱们姑娘受了这么多委屈……”

一定要讨回来,一定不能让姑娘白受委屈。

出乎她们意料的早,松竹梅影壁后头走出一人,那人正是霍川。同半年前相比,他身穿穿着玄青绣金云纹长袍,足蹬皂靴,端的是风流倜傥俊美非凡,他眉宇之间隐有几分迫切和疲惫。他身后跟着明朗,两人风尘仆仆,急匆匆地朝院内走来,见霍川走到眼前,两人连忙行礼,可薄罗的心里泛起了疑惑,此刻的霍川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