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缘散(第4/9页)

话未说完便被宋琛厉声打断:“胡言乱语,谢昌怎么可能舍得退亲!”

丫鬟委屈地垂下头,不情不愿地接了句“是真的”。

龚夫人心情渐次平定,拿绢帕拭了拭眼角泪水,才将方才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谢家当真是来退亲的,并且态度坚决,他们宁愿担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也执意如此。龚夫人问了问缘由,她也只说两家不合适,连个正经由头都没给出,难怪龚夫人如此气愤。

宋瑜听后不知该作何感想,她怔怔地盯着一处出神,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并不多难过。

龚夫人心疼她,让她回房休息:“我三妹这样好,日后求亲的人多的是,何必在乎他一家。”

宋瑜颔首,听话地回了重山院,一路上宋琛都跟着她。

“我不信姐夫是这样的人。”宋琛道。他似乎比宋瑜受的打击还大,说罢便转身跑开了,没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宋瑜没心思留意他,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脚步虚浮地走回寝室。薄罗澹衫都担心她,但见她除了不说话,似乎一切都正常。她闷头将自己藏在被褥中,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后外头一片霞光,照得室内金黄昏昧,她胸口堵得发慌,说不上是何滋味。

她确实对谢昌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些日子里却是生出不少好感。他不是喜欢自己的吗,为何说退亲就退亲了?他是不是看到自己跟霍川纠缠不清,所以嫌弃她了?

她胡思乱想一通,摸了摸眼睛并无泪水,只觉得干涩。看一眼窗外云蒸霞蔚,外头是丫鬟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她穿上鞋履走下床榻,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走到外边。

澹衫正在摆弄晚饭,尚在苦恼如何叫醒她,偏头见她已经醒了,稍稍有些惊讶:“姑娘醒了,是否饿了?您中午便没吃饭,婢子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样可口的菜,您看合不合心意?”

桌上摆着的泰半都是宋瑜爱吃的,她此刻正觉得口中寡淡,松子鱼金黄酥脆,外面浇了一层浓稠汤汁,看得人食指大动。薄罗拿帕子给她擦拭了双手,她举箸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房间便闯进来一人。

宋琛火急火燎地走到她跟前,拽着她便往外走:“你跟我来!”

宋瑜一筷子鱼肉掉在桌上,心疼得不得了。她踉踉跄跄跟上宋琛步伐,薄罗澹衫也急着追上来道:“公子要带姑娘去哪儿?”

宋琛这人,说风就是雨的,毫不客气地扭头对她们道:“你们别跟来!”

两人追也不是,留也不是,立在门外左右为难,直到两人消失在游廊尽头。

宋瑜被他拽得手腕子生疼,估计这会儿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儿,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得。看方向他是要带自己去后门,可这时候去后门做什么?他半天跑得不见踪影,便是为了此事?

眼瞅着后门就在跟前,宋琛总算放慢了脚步,松开她的手示意前方:“你有什么疑惑,一并问了吧。”

宋瑜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外面有谁?”

然而宋琛却不肯多言,只守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打定主意要让宋瑜过去。

宋瑜拗不过他,一步步谨慎地走往后门。木门年久失修,两侧是半人高的草丛,她推开虚掩的门,看清外面立着的人后赫然愣住。

谢昌就立在几步开外,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他身后是一道小河沟,岸上栽种几株青翠绿柳,柳枝垂在水中搅动着涟漪,一袭月白色的袍子更衬得他人如碧树,面如冠玉。他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宋瑜。

几日不见他形容疲惫憔悴,眼下是一片浅淡青黑,他朝宋瑜轻道了声三娘,话语透着浓重的哀痛与不甘,却又只能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见到他这模样,宋瑜心中再多的怨气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不知缘何竟对他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