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2/5页)

她惊愕地站住了,张大了眼睛,她的心脏狂跳着:开口!开口呀!她的内心在狂叫着。你不是要离开他吗?你不是爱孟樵吗?那么,你还等什么?他给你自由了,只要你开口!开口!开口呀!对他说呀!你要离婚,对他说呀!你说呀!说呀!说呀!

他倏然回过头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脸色因等待而变得苍白,他凝视她,微笑了。

“我等了你五分钟,你开不了口,是不是?”他走过来,温柔地挽住她,“宛露!”他的眼光好温柔好温柔,声音也好温柔好温柔,“我知道你还在我的瓶子里,你永远不会晓得,这五分钟对我像五百个世纪!”他用手轻抚她的长发,“我们吃早饭去吧!妈在叫了。”

真的,外面餐厅里,顾太太正直着脖子叫:

“友岚,宛露,你们还不快来吃饭,都想迟到吗?”

他挽着她走出卧室,一切机会都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种矛盾的、失望的、自责的感觉把她紧紧地抓住了。坐在餐桌上时,她的脸色发青而精神恍惚,拿着筷子,她只是吃不下去。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宛露!”顾太太惊奇地望着她,“你在做什么?”

她惊觉地发现,自己的筷子,正伸在酱油碟子里猛夹着。顾仰山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对儿子和儿媳妇扫了一眼:

“报上说,有个女人生了个三胞胎!”

顾太太抢过报纸,看着。

“听说玢玢有喜了,是吗,宛露?”

“是的。”

“你们两个呢?”顾太太笑吟吟的。“在我们家里,总用不着实行家庭计划吧!”

宛露没说话,只勉强地笑了笑。顾太太再度弯腰去看她:

“宛露,你又在做什么?”

她一惊,才发现自己拿着个胡椒瓶,猛往稀饭里面撒。她颓然地推开了碗筷,神思恍惚地说:

“我吃不下,我去上班了。”

友岚跳了起来。

“还是我开车送你去吧,你脸色不太好,我有些不放心。像你这样晃晃悠悠的,别给车子撞着!”

宛露走出门的时候,依稀听到顾太太在对顾仰山说:

“仰山,你觉不觉得宛露这孩子越来越不对劲了?成天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

“我觉得,”顾仰山在说,“不只宛露不对劲,咱们的儿子也不太对劲呢!”

“或者,这婚事还是太鲁莽了一些……”

友岚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他及时发动了车子,马达声把所有的话都遮住了。人,怎么这么奇怪呢?该听到的话常常像耳边风般飘过,不该听到的话却反而听得清清楚楚。友岚把她一直送到杂志社门口,才低声说了句:

“宛露,我从没有后悔娶你。”

她下了车,抬眼看他,默然不语。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是个好妻子,好爱人,是我从小就渴望娶做太太的女孩!我永不会后悔娶你!”

她凝视着他,他发动了马达,车子开走了。

她走进了办公厅,坐在位子上,她心神越来越迷糊了,她做错每一件事情,打翻了墨水瓶,弄撒了大头针,又用订书机钉到自己的手指。然后,孟樵的电话来了:

“宛露,你跟他说了吗?”

“我……没有。”她无力地。

“你为什么不说?”他吼着,几乎震聋了她的耳鼓,“你不是答应了要对他说吗?你不是说你妈会对他说吗?你为什么不说?”

“我妈不肯说。”她努力要集中自己的神志,“我……说不出口。孟樵,请你不要再逼我,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挂断了电话。五分钟后,孟樵的电话又来了。

“宛露,我要见你,我们当面谈!”

“不不,”她挣扎着,“我不见你!”

“你变了卦?”孟樵的声音恼怒地、不信任地、痛楚地响着,“你又改变了?你像一个钟摆,一下摆向这边,一下摆向那边,你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意志和思想?你难道对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在森林里,你自己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你承认你爱的是我,你承认你一直迷了路,你答应了要回头!言犹在耳,你就忘了吗?你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吗?你连追求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怎么如此懦弱无能又毫无主见?你简直让我失望,让我伤心,你可恶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