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5页)

一个模糊的人影停下来俯视着他。一个声音说:“喂,看看我。”他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希特勒的精英部队里可不会有人会说带有密西西比口音的美国腔英语。

美国人给他打上一针吗啡,把他送回莱茵河对岸。之后,他被安排飞回英国。他的双腿被妥善地固定好之后,医生们认为他不应该再占用前方伤员所需要的床位了,于是他被送到了英格兰南海岸的一座疗养院。他在那里等待康复,最后被遣返回加拿大。

他喜欢疗养院所在的迪尔伯利庄园。这是几座散落的历史味很浓的都铎时期建筑物,里面有碧绿的草坪和漂亮的护士。那年春天他二十五岁,是一名空军中校。

病房由两名军官合用一间,但直到一星期之后他的室友才到。跟他同样年纪,美国人,没穿军装。左臂和左肩碎裂了,是在意大利北部的一次交火时受伤的。那是在敌人后方,意味着是秘密军事行动,所以他是特种部队战士。

“嗨,”新来者说,“我叫彼得・卢卡斯。你会下棋吗?”

史蒂夫・埃德蒙生长在安大略省一个艰苦的矿区,于一九三八年加入皇家加拿大空军,以逃避因为国际市场不需要镍而引起的矿产业萧条和失业。其实稍后,这种金属被用在他驾驶的每一架飞机的航空发动机上。卢卡斯生长在新英格兰州的上层社会,从一降生起就生活得无忧无虑。

两个年轻人坐在草坪上,中间放着一张棋盘。这时候从大厅的长方形窗户里传来了英国BBC电台的新闻广播,陆军元帅冯・伦德斯泰德代表纳粹德国刚刚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那是一九四五年五月八日。

欧洲的战事结束了。美国人和加拿大人坐在草地上,想起了所有那些永远不能回家的朋友。将来在他们的回忆中,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哭泣。

一星期后,他们分别了,回到各自的祖国。但从此他们建立了一种牢不可破的终生友谊。

当史蒂夫・埃德蒙回家时,加拿大变了,他自己也变了。一个战斗英雄回到了一个经济蓬勃发展的国家。他来自于萨德伯里盆地,他回到的也是这个盆地。他的父亲以及祖父都是矿工。自从一八八五年起,加拿大人就在萨德伯里附近开采铜矿和镍矿。埃德蒙家庭一直在此从事矿业。

史蒂夫・埃德蒙发现,空军给了他一份优厚的退伍安置费,于是他用这笔钱去上大学。他是他们家的第一个大学生。自然,在大学里他主修采矿工程,辅修冶金学。他发奋学习,这两门专业课的成绩一直在班级里名列前茅。一九四八年毕业时,他立即被盆地里的一家大公司——国际镍矿公司抢了过去。

成立于一九〇二年的国际镍矿曾让加拿大成为世界镍金属的主要供应国,公司的重点是在安大略省萨德伯里以外的大矿床。埃德蒙加入公司当了一名见习采矿经理。

史蒂夫・埃德蒙本可以一直担任一名采矿经理,居住在萨德伯里郊外一座舒适但质量一般的木板房屋里,但他那躁动不安的内心总是在告诉他,应该还有一种更好的活法。

大学老师教过他,基本的镍矿,亦即硫镍铁矿,也含有其他元素。铂、钯、铱、钌、铑、碲、硒、钴、银和金,也存在于硫镍铁矿之中。埃德蒙开始钻研稀土金属、它们的用途和市场对它们的潜在需求。其他人都不想去搞。这是因为它们的含量非常微小,把它们提取出来很不经济,所以它们留在矿渣堆里。当时极少有人知道什么是稀土金属。

几乎所有发财致富的故事都依赖于一个出色的好主意,以及着手去做的勇气。艰苦工作和运气当然也有帮助。当其他年轻的采矿经理们在关心大麦的收成、盼着能多喝几杯啤酒时,史蒂夫・埃德蒙的好主意是回到实验室里去。他所研究出来的成果,就是今天我们所知的“压酸滤取法”。